沈曾植家风文集

发布时间:2022-1-26 | 杂志分类: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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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曾植家风文集

位一板一眼,为人谨慎,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笔者从未见过先母大笑,也极少看到先母流泪。相同的,一是为人诚信:先父是口无遮拦,许多话脱口而出,但不打诳语;先母则不多话,所说都信而有征。二是两人都好客,喜欢朋友:笔者幼时家中经常有一两位先父单身朋友居住,多半是在换工作青黄不接之时,随时来随时走,时间有长有短。我家从不很富裕,但先父是如果有一块钱,就给朋友五毛。这些对于一个家庭主妇是一件为难的事。但先母对这种事,不但从无异议,而且和这些朋友都相处极融洽。有一位于姓朋友,在天津、上海、苏州都来住过我家。在我们初到台北时,还从天津来我家住了一阵子。他称呼先母为“老嫂子”。三是都喜欢艺文之事:先父早年可以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先母喜欢书画,已如前述。家姊及笔者小时,先母都督促我们写字,记得我们小楷是临明·王宠的《洛神赋》帖。先母特别喜欢旧诗,她写给我们姊弟两幅字都写的是旧诗,一是晋·左思的“咏史”八首之一;一为清·龚自珍的“咏史”。左太冲那首诗“弱冠弄柔翰”,大约取其有励志之意;龚定庵那首大概感触时事,取其“避席畏闻文字狱”那一句吧。先父新闻记者的行业,是个繁忙的职业,白天采访,傍晚编报,监督排印,常常... [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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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曾植家风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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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清音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由著名诗联书法家吴亚卿教授发起,并在风景秀丽的中国历史名城杭州成立。公司将具有三十多年历史的清音诗社纳入公司管理的基础上,增设清音国学院、清音书画院、清音出版中心等团体。公司注册资金1118万元,是一家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化弘扬和推广的高端文化艺术服务机构。
文本内容
第101页

位一板一眼,为人谨慎,喜怒不形于色的

人。笔者从未见过先母大笑,也极少看到

先母流泪。

相同的,一是为人诚信:先父是口无

遮拦,许多话脱口而出,但不打诳语;先

母则不多话,所说都信而有征。二是两人

都好客,喜欢朋友:笔者幼时家中经常有

一两位先父单身朋友居住,多半是在换工

作青黄不接之时,随时来随时走,时间有

长有短。我家从不很富裕,但先父是如果

有一块钱,就给朋友五毛。这些对于一个

家庭主妇是一件为难的事。但先母对这种

事,不但从无异议,而且和这些朋友都相

处极融洽。有一位于姓朋友,在天津、上

海、苏州都来住过我家。在我们初到台北时,还从天津来我家住了一阵子。他

称呼先母为“老嫂子”。三是都喜欢艺文之事:先父早年可以算是这个圈子里

的人;先母喜欢书画,已如前述。家姊及笔者小时,先母都督促我们写字,记

得我们小楷是临明·王宠的《洛神赋》帖。先母特别喜欢旧诗,她写给我们姊

弟两幅字都写的是旧诗,一是晋·左思的“咏史”八首之一;一为清·龚自珍

的“咏史”。左太冲那首诗“弱冠弄柔翰”,大约取其有励志之意;龚定庵那首

大概感触时事,取其“避席畏闻文字狱”那一句吧。

先父新闻记者的行业,是个繁忙的职业,白天采访,傍晚编报,监督排

印,常常通宵达旦。婚后一年多, 第一个女儿诞生随即夭折,此后家姊聆樱诞

生;随后又育一男亦夭折,之后笔者出生。我们小的时候,很少见到先父,都

是好婆和先母带着我们,一家五口虽不富裕,倒也其乐融融。我们家在天津几

度搬迁,到笔者懂事的时候,记得所住的地址是:英租界56号路福顺里13号。

笔者曾在培才幼稚园和耀华小学上过学,但不久就南迁。笔者2012年去天津,

导游已经不知道这地名的所在地,在旧英租界转了几个圈子,一无所获,怅然

而返!昔者丁令威有“城郭如故人民非”之叹,而此时则并城郭也变了。

三、天津-上海-苏州

到了1937年,日本侵华加剧,平津形势危急,家父就离开天津,赴上海任

图七 先父与先母的结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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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页

职于 《神州日报》,并与叶浅予、鲁少飞等人,组

织漫画家参与救亡运动。但不久先祖母去世,先

父一时无法立即返津奔丧,所有丧葬之事皆由先

母持办。在当时社会,丧葬是一个很讲规矩而又

繁琐的事,先母在当时困难环境下,一手操办了

这个葬礼,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先母将丧礼

办得井井有条,到先父奔丧返津之时,一切都已

处置好了。

在当年沦陷区,南方情况比北方要好,所以

不久我们家就迁到上海,先父也就从此离开报界

和艺文界,改为经商。先母在上海亲戚颇多,有

些我们的表哥、表姐,年岁都与先

母相仿,常常来往的亲戚就是三舅。

当时三舅住在兆丰新村,我记忆中

他是穿著长袍马挂,图九就是笔者

记忆中的三舅,家里墙上挂了许多

书画。每次去三舅家,总是乙孙表

哥带著我们姊弟玩,经常是去兆丰

公园,当时表哥应该是在中学。

到抗战后期,上海有被盟军轰

炸之虞,所以我们决定迁往苏州。

我在上海时间很短,只记得住在法

租界霞飞路 (今淮海中路) 的一座

名为飞龙大楼的公寓中,并且曾在浦石路的一个教会小学“圣心小学”念了两

个星期,就因为搬家去苏州而辍学。抗战时期,无论是大后方或者是沦陷区,

一般人民的生活都是相当艰苦的。家母在此流转迁徙的环境中,操持家务、教

育子女,可谓煞费苦心。有些事,等我们成人之后,才知道当年父母维持一个

家庭之不易。

譬如当时上海粮食已经有问题,街上有人背着米袋叫卖,我们小孩子也在

家中背着枕头 (当时枕头中多为绿豆壳,甚似米粒),学着叫卖玩耍“杜米要

伐?”(沪语),当然不知道这童嬉背后的辛酸。

苏州是好婆的故乡,亲戚也多,更多姨婆、表哥、表姊,多半是吴家亲

图八 先母在上海 (40年代)

图九 三舅 慈护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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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页

戚。当时先父因为职业关系,所以常住上海,来往苏、沪。我们也不时由先母

带着我们去上海看先父。在苏州,我们家住护弄街 (今人民路),后又住过大

太平巷,后者近三元坊和胥门 (?),当时城墙犹在。先母有一表姊夫姓任是位

西医,家住因果巷,我们常去拜访。冬天时候,他的大儿子任家大表哥,常带

些酒菜到家里来,陪好婆一起小饮几杯。家姊和笔者都在设置在东吴大学旁的

景海女子师范附属小学就读,但也未读完一学期就又搬家了。

1945 年抗战胜利,台湾回归祖国。当时台湾战后百废待举,生活物资缺

乏,也是商机。当时先父与友人合开的一家商行,决定在台湾设一分行,将生

活物资由沪运台销售,由先父去台北设分行。先父遂于1946年赴台北,将行址

设在今天的衡阳街,住在今天的仁爱路,当时称为东门町。我家在台北后来遭

受了一个想不到的变故,也是一个乱世的插曲。

四、台北与“白色恐怖”

先父到台北后觉得台湾亚热带气候,四季如春风景优美,想将家搬去暂住

一年半载,于是我们又要搬家了。这次好婆决定不搬了,因为她要终老故乡,

于是安排了一位我们称为金师母的友人,和她同住照顾她。家姊是好婆最疼爱

的,所以非常依依不舍。我们就由苏州去上海,由上海搭乘华联轮去台湾,于

1946年十二月廾三日到达基隆。不幸第二年 (1947) 好婆就中风去世,享年七

十一岁。当时她正在跪着拜佛,忽然身体倾倒就此去世。先母由台北返苏州奔

丧,回来时我们去接船,先母下船时颜容之憔悴,笔者当时虽然年幼,也觉得

震惊。由此也可见好婆与先母的母女情深!

先父初到台湾,生意做的还不错,但不久就有“二·二八事件”。在此之

前,先父以他新闻记者敏锐的观察力,曾以“章英”的笔名在《观察》杂志写

了两篇通讯稿,讲述台湾当时社会的危机及隐忧。二·二八之后,先父曾有

“不如归去”的想法,但当时大陆内战已起,遍地烽火,形势已经不允许了。

随后生意也做不成了。

先父生平好交友,经常有单身朋友住在家中。那时先父在衡阳街的办公室

不小,可以放六到八个办公桌,还有电话,这在当年是一个少有的通讯工具。

1948~1949时内战正炽,公司已形同停业,职员也只有两三人,所以有些生张

熟魏的朋友就在办公室放个桌子,作为个人办公室或联络处。先父好客,来者

不拒。这时还有一些大陆的旧友到台湾来,先父一概招待。其中有两位成为台

湾情治人员关注的对象:一位老友由沪来台,他认得一位军统高级人员,到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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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页

北后就去拜访这位军统特务,此人随后去香港又进大陆,这位特务后来有意投

共,被抓出来枪毙了。一查来往人士,查出这位人士来台后,曾与先父往来,

此其一。另外一位是民初北洋军阀孙传芳的女儿,先父在其晚年写的回忆录

《文化城的故事》中曾有记述他与孙来往的经过 (此处不赘言)。孙的丈夫唐燕

(保黄) 为国军将领,曾任驻英武官,其第一任太太就是有名的英籍华裔女作

家韩素音,唐抗战胜利后在东北任师长作战阵亡。孙将门之后,为人豪爽,又

健谈,能“指点江山”谈军事形势,在东北时就与许多国军将校认得,此时来

台住在“励志社”,这是台湾军方所办的招待所。此时的孙寡居而明艳照人,

旧时东北国军将校追逐者大有其人,先父以为她单身一人不宜住在旅馆,请她

住在我们家中。孙不久离台赴美深造,后嫁给一位王姓工程师,先父先母来美

后曾在华盛顿见到他们夫妻。但当时情治单位认为她与军官来往,有间谍嫌

疑,此其二。在先父办公室内放了桌子的“朋友”,实为兼职情治单位的线民,

先父与这两人来往的事情,都被加油添醋报到台湾保安司令部,认为先父为潜

伏台湾的中共份子,而其商行为间谍组织。所以1949年某夜,台北市刑警大队

一夕之间将公司全部员工逮捕进刑警大队 (记得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是军统河内

刺杀汪精卫小组的成员之一,所以此时的刑警实为特务),随后又转到保安司

令部保安处。这是一个最为恐怖的地方,地处台北西门町电影街附近,因为许

多人在这里未经任何司法程序,就在庭院中枪决。先父有幸,他们找不到任何

“匪谍”证据,但错抓不能错放,结果被送到国防部军法处,审讯,判决为

“思想左倾,意志不坚”,送保安司令部下属新生辅道总队,做“思想改造”。

这个新生总队最早设在台北市郊内湖,后来搬到绿岛,囚禁异意人士,作家柏

杨就去过绿岛。从新生总队出来后,我们家仍为特别户口,继续被“管制”了

十年! 其间定期要向保安司令部新生辅道室 (来信化名傅道石) 书面报告生活

动态,有时半夜三更警察宪兵突击检查,敲门进屋,打着电筒四处探照,好像

要抓小偷,现在想起实在好笑。当时笔者在中学,只觉恐怖。直到1959年,笔

者入选学校去日本参加国际学生会议的代表,而台湾当局仍因“此人属特殊户

口”为由不发出境证,经过请求后几经转折,才解除“管制”准予出境。

有些事有类天方夜谭,先父的罪名是思想有问题,证据是家中搜出左翼书

籍,这就是马克·吐温的 《汤姆·沙耶》,一本开明书店出版的,美国作家

Mark Twain写的小说《The Adventures of Tom Sawyer》的中译本。其实这是笔者

的书,是先母 1947 年回苏州奔丧时在上海买的,书中的主人翁是个小孩子

Tom Sawyer。这本书的书名有译为《顽童历险记》,所以是本少年读物。特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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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以为此马克与马克思有关。何以知之?先父被捕时,家姊与笔者也被传讯,

有一个问笔者的问题是“汤姆沙耶是本什么书?”笔者说“是一本说小孩故事

的书。”那特务说:“恐怕不是吧。”这句话事隔七十年,记忆犹新。笔者后来

读了唐德刚讲他写 《李宗仁自传》 的故事,提到当时在美国的李宗仁要回北

京,美国情治人员对与他来往的人都很关注,其中有一名为“韦慕庭”者,他

们找不到这位姓“韦”的。其实“韦慕庭”是美国汉学家,哥伦比亚大学教授

Clarence Wilbur 的中文名字,他们要找一个姓韦的,当然找不到。所以中外一

样,你不能期望特务们有全面的常识,张冠李戴所在多有。但他们的无知,就

可能是你的不幸。

笔者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讲述这些小故事,主要说明我们家的处境及当时的

大环境。先父固然受牢狱之灾,但先母的处境在某种意义上更为艰难。台湾在

五十年代“白色恐怖”时,受害人可谓车载斗量,我们家的遭遇只可谓沧海一

粟,并且逃过一劫,得苟全性命于乱世,“寄命危邦,得全为幸”。但从那种环

境生存过来,当时是相当痛苦的,而且影响我们以后对事物的看法,人变成

cynical (悲观的、愤世嫉俗的)。

先父被捕后,许多平日来住的友人,这时对我们避之唯恐不及,这是完全

可以理解的。更可怕的是有些要“帮忙”的人自称有办法,有钱能使鬼推磨云

云,其实多是诈骗之徒。先母要维持这个家庭,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去军

事法庭受讯问,而事态的发展完全不可预料,再加上这些要“帮忙”的人,其

压力之大可以想见。在此期间,笔者从未看到先母有惊慌失色忧愁满面的时

候,当时先母内心的焦虑可想而知,但总是镇定处事,从不慌张,在孩子们面

前很淡定,这是先母不可及之处。到一年多后先父归来,旧居犹存,家中一切

完整,这是多大的定力!

五、晚年在美国

1969 年家姊次子何恺彦出

生,先父与先母来到美国加州圣

地亚哥,帮着照顾外孙。七十年

代后期笔者也迁居圣地亚哥,当

时我们虽分居三处,但都在一个

小区 (sub-division),从一处到

另一处,步行大约十分钟,非常 图十 先父先母与友人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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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页

方便。这可以算我们家最幸福快乐之时,这时先父应台北《传记文学》主编刘

绍唐之约,写回忆录 《文化城的故事》,又不时参加洛杉矶华人社会的文化活

动。因此认识了名影剧艺人卢燕及其太夫人名京剧老生李桂芬,并在卢家遇到

当年先父先母婚礼上的花童冯健凰。见图十,就是先父母与李、卢、冯等合

影。人生的聚散真是难以预料的。

在美国这期间,有几桩事应该记述:

一、先母重逢四姨的女儿杨漪如表姊和她的先生卞柏年:

先父先母1969年在加州友人家中,遇到一位卞松年先生。松年先生双生兄

弟柏年是漪如表姊的丈夫,因而得知柏年表姊夫与漪如表姐住在 Greenville,

South Carolina。卞柏年表姊夫是从橡树岭国家实验所 (Oakridge National Labo⁃

ratories) 退休, 在 Greenville 的 Furman University 执教,这是一所南方优秀私

立大学,发明激光 (LASER) 的诺贝尔奖得主汤氏 (Charles Townes) 就是该校

毕业生。大约是 1970 或 1971, 当时笔者在 Emory University 执教,住在 Atlan⁃

ta, Georgia, 与 Greenville, South Carolina 相去不远,就开车陪先母造访卞

家。先母与漪如表姊同庚,民初四姨带着孩子,有一阵子住在子林公上海麦根

路寓所,所以她两人是童年玩伴,六十年后重逢。

这时卞家老太太李太夫人讳国锦住在表姊夫家里,时已高龄九十六,耳聪

目明,侃侃而谈。太夫人是李瀚章孙女,子封公中进士 (光绪十二年) 之前,

曾在李鸿章幕府,故沈、李也是世交。我们在谈话时,老太太坐着,漪如表姊

始终侍立在侧,可见中国旧时的大家风范与规

矩。当天晚上老太太作东,选择去牛排餐馆。

老太太与餐馆服务员,以流利英文交谈。原来

老太太清末与先生一起赴美,先生在布朗大学

(Brown University,长春藤八校之一) 就读。我

们临走时,老太太以她所绘的兰花书签相赠。

柏年表姊夫非常风趣,别后与笔者时常通

信,他的信都是毛笔楷书。他是布朗的化学博

士,当时信中记述了许多当年美东留学生名人

趣事。笔者将信件都留了下来。不久柏年夫妇

出车祸,柏年表姊夫不幸去世,漪如表姊受

伤,随后搬去波斯顿,笔者曾将柏年表姊夫的 图十一 与表哥沈乙孙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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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页

信,都寄还给表姊,做为卞家的遗物保存起来。

二、乙孙表哥来美公干:

1982 (?) 乙孙表哥因公务来美,这是离散三十多年后,先母第一次见到

乙孙表哥,乙孙表哥告诉先母家乡的信息,也就是此时,先母有了回乡扫墓的

想法。表哥于公务完毕后,与我们盘桓数日,图十一是先父先母与表哥在San⁃

ta Ana火车站合影。

1985年先母在家姊聆樱陪同下,回乡扫墓,刻立墓碑,并拜访亲友。图十

二和图十三就是拜墓照片。此行多亏嘉兴亲戚沈如镜、吴文华夫妇,和培孙、

乙孙表哥的帮助,得以还乡完成一大心愿。这时先父已因轻微中风而不良于

行,未能偕行。

在美期间,两位老人终于能够比较清闲,他们常去洛杉矶拜访新知旧友,

以及参加侨社艺文活动。先父并曾在加州州立圣地亚哥大学做了一次国画演

讲。但好景不常,先父于1993年因心肺衰竭去世,享年八十四岁。先母也因肺

炎于 1999 年辞世,享年九十一岁。他们安息在加州圣地亚哥郡北洋边城

(Oceanside, San Diego County) 山坡公墓。

先父及先母皆生于逊清末际,一生经过民国成立、北伐、抗战、国共内

战,身历中国几近百年的巨变。加以皆早岁丧父,奋斗自立,实在是非常艰辛

的一生。先母在遭家难之时,以坚韧的精神应付巨变,保持家庭不堕,子女能

健康成长,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参考文献

1.潘光旦《明清两代嘉兴的望族》

2.梁·沈约《宋书自序》:“… (沈) 靖子戎……,因避地徙居会稽乌程县

之余不乡,遂世家焉。”

图十二 1985年扫墓立碑 图十三 墓前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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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页

3.王蘧常 《沈寐叟年谱》 按:“小湖公与林关系亲密,故宫博物院藏有林

致小湖公一函,为抵粵后述其工作之艰难”。全函为正楷,称:“受业林则徐敬

请夫子大人钧安”。信中有:“语多不检,并乞阅后付烬是幸”之语,可见两人

关系密切。信之影本见 《林则徐书札手迹选》,紫禁城出版社出版。书后有子

培公跋语,跋文影本见浙江人民美术岀版社的 《沈曾植寐叟题跋》。亦收入许

全胜、柳岳梅《海日楼书目题跋五种》。又梁章钜著《浪跡丛谈》,记其与小湖

公谈门下士,小湖公举林为其杰出门生。

4.亦见王谱。王谱载曾所撰“小湖公行状”。

5.许全胜《沈曾植年谱长编》

6.孙昌淑《浙江嘉兴·沈曾植家系表》

7.此日记现藏上海图书馆,馆方著录为“沈曾桐撰”。按:子封公光绪十

二年进士,与子培公并称二沈,故世皆只知“二沈”,而误著录。网上“个人

图书馆”2019-07-12,王亮君所撰“嘉兴沈氏史料辨证二则”一文辨证此误。

8.清·全祖望“怀远童先生七秩寿序”云:“鄞之东……渐入深处有嶴焉,

盖童氏之所聚族而居”,见《全祖望集汇校集注》。

附 录

(孙昌淑 补充)

1986年,十三姑着在北京“白孔雀”买的唐装,和姑父童老轩荪在家中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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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页

1985年,十三姑回国第一站就是北京,留几张照片做纪念!

十三姑和童聆樱表妹在我家小住 我侄女儿帮我做菜款待 培、乙兄弟陪十三姑游颐和园

十三姑母女参观故宫 探访叶浅予和王人美

巧遇刘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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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页

摄影师沈培孙被拍

兄弟俩和堂兄弟俩第一次合影

童聆樱 十三姑 孙昌淑

在香山饭店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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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页

为母寻根

孙昌淑

2019年7月间,嘉兴市文物保护所张青所长微信转我一函,是重庆市一位

谢诚先生所写。他是谢凤孙之孙,他母亲武蕴如是从沈曾植在嘉兴姚家埭的府

中出嫁的,夫君是谢凤孙之次子谢仲远,那时她才 20 岁。她没有对母亲的记

忆,脑中只有外祖父母、舅父母、姨父母等沈府的人。从出生至 20 岁,她是

在寐叟和李逸静太夫人的慈爱、呵护、教育中度过的。她幼年多病,是外祖父

母精心调理至其成长。她天资聪颖,能文能诗,并享二老的亲授。她勤奋好

学,写了大量的学习笔记、心得,赋诗多首。但命运多变,一生坎坷 (故事笔

者将另文详述)。

武蕴如生三子,为她寻根的是次子。次子退休后精心整理母亲遗物时,发

现他伯父给他的一封信中说,他外祖母是沈曾植的侄女。这个谜使他费尽心思

去解。为此他于2013年和老伴在女儿女婿陪同下去嘉兴,访问了故居,留了影,

谢诚携夫人于2013年在故居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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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页

但找不到沈家的人。

时光荏苒,转瞬六年过去,已过八旬的谢诚执意要为母寻根,便写了下面

这封信。

102

第113页

张青所长及时地将信转发给我,我读信时落了泪。上苍有眼,在我垂暮之

年,又有沈家亲戚出现。

在许全胜教授著的 《沈曾植年谱长编》 中,附有谢凤孙先生撰写的墓志

铭,文中提到寐叟许配武氏女给谢的次子,但我不知武氏女是何许人。直至

2018年初,十三姑之子童德淦表弟寄我一份他母亲的遗稿,我才初次得到了子

承 (曾棨) 公一支的简况,得知武氏女是他次女之女,乳名小伏。她和刘先表

姐是亲姨表姐妹。

我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谢诚,把我知道的告诉他,并答应尽快写信详述,

因为他不用微信或 email。信寄出后近两个月,未接回音,电话咨询方知他因

新迁,给地址时掉了两字,到邮局查询未果,我这边也没退回。好事多磨,再

想办法。我和深圳的外孙女徐婷商定,让谢和她快递联系,将其母的遗稿快递

给婷,婷再拍照微信发给我。他们联系后决定由谢诚之子与婷微信交流,婷再

微信转我。大家好高兴!谢诚大儿谢宇给婷发微信:“您好!中午传来的信息

晚上已转告父亲谢诚知悉,珍贵的信息令他很高兴,他对提到之姓、名,表示

有的似曾听说过,现在更清楚了。他向您表示感谢!并烦请您代问孙昌淑老人

103

第114页

家好,对孙老人家的热心帮助深表谢意!欢迎随时联系。”

我已收到徐婷转发的两批资料和照片。老照片中,谢诚只认识他母亲,婷

和我只认出我婆婆劳善文。下一步还要设法解读。不过我们非常高兴读到遗稿

中记录的沈家故事,我们从未预期会有这样珍贵的资料等我们解读。

2019年末,我们喜获丰收!来年会更好!

104

第115页

同僚-师生-忘年-莫逆-姻亲

记:沈曾植和谢凤孙之交往与情谊

孙昌淑 徐婷

大约十年前,我拜读许全胜教授所著 《沈曾植年谱长编》(后文简称 《长

编》) 时,深受谱主传记资料中的“学部尚书沈公墓志铭”一文所感动。而该

文即系谢凤孙先生所撰 (见《长编》521页)。

2019年七月间,收到嘉兴文物保护所转来谢诚 (凤孙先生之次孙) 为母寻

根的信之后,我又重读墓志铭,才知道谢沈两家的关系,才明白凤孙先生对寐

叟的崇敬和爱戴。近日我又根据《长编》作者提供的索引,追溯了寐叟和谢先

生的交往,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感情之笃溢于字里行间。

笔者和远在深圳的外孙女徐婷几乎每天都有微信交流情况,婷已从谢的曾

孙谢宇处获得凤孙先生的肖像,并在网上找到他的书法。我们祖孙二人愿意加

以整理,记录下来,与读者分享。

本文资料来源主要是 《长编》,这里要感谢许全胜教授和出版 《长编》 的

中华书局。照片和图像除谢诚、谢宇父子提供外,多是徐婷搜集的,来源是网

络和已出版的书籍。

谢凤孙,字石钦,一作石卿,号复园。湖北汉川人。光绪二十八年

(1902) 举人。师从沈曾植。书法得师形神,沈曾植墓志铭出自其手笔。 谢凤孙

105

第116页

在墓志铭中,凤孙先生写道:“先生之治安徽也,凤孙实从之学。......。”

(见《长编》522页)。

在第332页,(1908年11月19日) 记载:熊成基率众攻安庆城,公夜登城

巡防,一日而事定。

在第 337 页,(1909) 记载:本年,公遣谢凤孙、孙荣赴日本调查租税延

革,遂成此书 (按:指《日本租税制度及实务》,寐叟为之作序)。

沈曾植墓志铭 (谢凤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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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页

此时凤孙先生已颇受寐叟的信赖、赏识和器重。

第 346页 (1910年阴历 7月) 记载:七月公着僧服与李翊灼、黎养正、谢

凤孙同摄影。“自题僧服小影”,自注:尔时着僧衣,同摄者政刚、端士、石钦

也。庚戌七月。

这张照片映射着他们之间志同道合,情深谊笃。

沈曾植 (右二) 着僧服与李翊灼、黎养正、谢凤孙 (右一) 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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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页

第351页,(1910年7日) 致函谢凤孙,约赴杭州。记载:旬日中,偕李翊

灼、谢凤孙同游西湖,得诗十余首。

此照正是庚戌冬月于西湖摄。他二人年龄虽然相差十多岁,却已成为心心

相系的忘年了。

第 359 页,(1911 年 9 月 5 日) 记载“与谢凤孙书”:石卿仁弟阁下,别后

屡奉手缄,病懒未复,至以为歉。……公诗有骨无肉,须从句法著意。韩之

奥,杜之雅,黄之峭。书则行楷笔法,当截分两途,学习“信行”绝无入处,

不知仍须裴、柳,乃能褚薛也。行止机会,究竟若何? ……。

“与谢凤孙书”中切磋诗作和书法的真诚爽快,言简意赅十分动人。然后

就迫不及待地问:“行止机会,究竟若何?” 可见思念之切。

凤孙先生对寐叟至尊至爱,后来终于成就为著名书家。有评论云:“……

学沈曾植书法,得师形神,沈曾植墓志铭出自其手笔。”

这个时期,正是寐叟遗老生活的开始,与友人同游、和诗以舒发胸怀,实

为生活乐趣。之后数年《长编》无他们二人之间交往的记载,直至1917年。

第 458 页,(1917 年阴历十月) 记载:陈曾寿、曾矩、曾言兄弟与谢凤孙

至上海,下榻海日楼。一日,公出示所藏宋刻“山谷黄先生大全诗注”。(按:

陈曾寿为诗注作跋。四人在海日楼逗留十日。)

第461页该年编年诗中记录有“寄石卿”与“和谢石卿红叶诗”两首。

沈曾植 (前排右二) 与李翊灼、谢凤孙 (后排中) 等同游西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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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页

第 464 页,(1918 年 4 月 22 日) 记载:公回嘉兴扫墓。“与谢凤孙书”:春

日回禾,得丛残旧稿于敝麓中,皆三四十年间旧物,前尘梦影,恍若隔世,其

间头绪可寻者,略加铨次,似亦尚可成短书一二种。

隐居遗老触旧物而生情,愿与之倾诉的必是知己。

第467页,(1918年8月3日) 记载“谢凤孙与沈曾植函”:东轩夫子座下,

昨得娱萱书,言吾师小有不适,又言已痊。今书又言未十分痊,然究竟未知何

如,不胜远念之至。拙作“隄防记”已收到,虽只易数虚字,皆极著紧者。

……又知吾师之精神尚如常,虽偶有不适,于本体固无损也。“王玉峰记”已

数易稿,……吾师精神有暇,务祈赐削一过,评数字于尾。敬请福安。受业凤

孙叩上。

师生虽两地远离,却无时不在思念和牵挂。即便如此,凤孙先生也不放过

求教的机会。

第 468 页,(1918 年 8 月 23 日) 记载:谢风孙来函乞公改文。东轩夫子座

下:……吾师自言衰,凤孙以天心人事卜之,决不令吾师衰也。……兹

又作“复园记”一篇,……敬求赐教为叩。受业谢凤孙谨上。

凤孙先生发自肺腑的祝福可能给恩师带来鼓舞和欣慰,在复信中可见

一斑。

第 474 页,(1918 年 12 月 27 日) 记载“与谢凤孙书”:石卿仁弟阁下,久

不作书,……冬令顽躯较健,足慰远怀,即日起居想多佳胜。寄来“复园记”,

真有“项脊”骨韵,咏怀诗韩貌而陶情,浸浸与道适矣。……朱子“四书注”

手稿,近商务印书馆借去印出,寄上一册,以助道味。……明春拟移眷归禾,

闻公有意来游,愿以暮春期诸鸳湖上。

寐叟对谢凤孙的赏识和亲近流露在字里行间。前者是1880年进士,后者是

1902年举人,相处得如此莫逆知心,真是人间佳话!

第476页编年诗有“和石卿韵”和“观石卿作书”两首。

第 479 页,(1919 年 4 月 23 日) 记载:谢凤孙自西湖来,寓公谷井山房。

寐叟作《三月石钦自西湖归寓井谷山房者匝月倾谈极乐四月之望将谒散原于金

陵而归久聚惜别赋此赠行》。倾谈极乐久聚惜别,寐叟的不舍之怅浸在赠行

诗中。

第490页,(1920年6月17日),公为谢凤孙题“多宝塔碑”。第498页,编

年文收入“多宝塔碑跋为谢复园题”。

第521页:凤孙先生撰文并书的“学部尚书沈公墓志铭”,是先生倾注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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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页

之作。对寐叟的祖上背景、成长历程、为官作为、治学精神、丰硕著述等均有

简明扼要的评介。对李氏太夫人和他们的后代至孙辈均一一介绍。在最后一

段,谢氏云:凤孙从先生逰近二十载,于先生学不能窥见万一。而先生念爱至

深,嗣复以武氏外孙女字吾次男,武氏女生长先生家,李夫人实爱怜之,及期

纳聘,亦以先生名主之云。

寐叟把外孙女适谢之次男,两家结为姻亲。但武氏女是何许人,却让我们

多年不解,因为寐叟的外孙女姓杨。直到2017年底,童德淦表弟寄我一份十三

姑晚年写的遗稿,我们才初次读到寐叟之长兄子承公沈曾棨一支的情况。否则

谢诚为母寻根亦将无果。武氏女实为子承公次女沈蘭之女,因子承公早逝,沈

蘭及夫婿亦早逝,孤女即生长在寐叟家。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子承公三女沈芙

身上,沈芙之女刘先也一直认为寐叟是她外公,称好公好婆。因为沈芙姑母也

是在寐叟家长大的,她和谢诚母武蕴如年龄相差不远。这些故事将在追忆谢诚

母的文中详述。

下面是谢先生撰书的墓志铭原文。

铭云:纳川成海,隐德犹龙。峨峨天柱,畴究始终。夷夏骈罗,异俗同

折。偏译翘儒,钦若圣哲。鑚之仰之,步趋无从。亦狂亦狷,亦隘亦不恭。扶

纲振常,大志未遂。临命遗书,碧血凝字。忠不闲孝,孺慕终身。七十念母,

号泣如婴。砭古箴今,轶前启后。窃取一二,足以不朽。神归十地,声施九

有。海内学子,如伤慈母。江海冥灭,山林长往。福荫后昆,视此吉壤。滮湖

之侧,长水之旁。千秋万祀,黍稷馨香。

谢先生撰书的墓志铭,读之催泪。对沈家后代提供了不少信息,如李太夫

人辞世后于寐叟五年,他们后事的料理,子女、以及孙辈的简况。

寐叟仙逝之后,谢凤孙作为弟子,与沈慈护等人一起,对老师的遗稿、作

品等进行了整理。因寐叟生前写作状况碎片化十分严重,整理工作极其困难,

即便如此,在耗费大量时间与精力之后,仍出版了《寐叟题跋》等作品,这对

于后世学者、家人以及社会来说,无疑是一件功德巨大的事,而谢凤孙先生的

贡献也应当为后人所纪念。

此外,作为《长编》的读者和受益者,我们愿为读者再推荐两篇纪念寐叟

的文章。一为第523页的《硕儒沈子培先生行略》。作者辜汤生 (鸿铭),系寐

翁的挚友。二是第 517 页的浙江通志局孙德谦先生所作 《海日楼哀挽录-浙江

通志局同人公祭沈乙盫尚书文》。读之方可知晓寐翁在当时贤明人士心中的

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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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页

谢武蕴如的漫漫人生路

孙昌淑 徐婷 谢诚

(上)

武氏女是沈曾植长兄沈曾棨的次女蘭之女,乳名小伏,因生于伏天。曾棨

公 (以下称子承) 在小伏出生前一年 (1903) 病故,他的遗属便被曾植公 (以

下称寐叟) 接至家中扶养。她们是:曾棨公元配所出的长女 (名不详,适蔡

氏)、次女蘭和女儿小伏 (1904年出生在寐叟家),及姨太夫人姚氏和女儿芙。

小伏生后不久母亲病故。行年五岁,父亲 (武曾任,清癸卯进士) 又英年早

逝,她遂成了孤女。

一、孤女未飘流

小伏按沈家孙女辈排名“如”字

而得名蕴如,她有幸生在寐叟家,得

到抚养她的外祖父母的格外怜爱。蕴

如幼时体弱多病,受到李逸静太夫人

恭亲照顾;她聪颖智慧,倍受寐叟宠

爱和培养;她又有大姨的精心呵护,

因此她有一个极幸福的童年和少年。

蕴如在寐叟身边成长至十八岁,著文

赋诗均有寐叟指教。

武氏女怀慈蕴如二十岁时第一次回武家,之前武家大伯和仲英叔每年都会

拜望沈家,两次提出带小伏 (乳名) 回武家看看,但都因大病初愈或身体太弱

而被婉拒。这次武家派大伯之子如谷大兄来接,外祖母又派一佣人陪同照顾,

方可成行。蕴如心情之复杂不难想像,此行的重中之重是祭拜她没有记忆的母

亲和英年早逝的父亲,这是初次。

舅父 (沈慈护) 送行至火车站并为之购买车票,告别。蕴如遥望窗外风

景,目不暇接。将至杭州更是一片山光,秀丽如画,青翠可爱。到家,先拜谒

大伯父母,伯母已备好丰盛菜肴等候。餐后,大伯首先说明接蕴如来杭的意

义,言:“其一,汝自落生,今已二十岁,尚未一登自己家门。不久将远至他

乡,接汝来可至汝父母坟前一拜。……其二,我接汝回武家看看,武家清贫,

蕴如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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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士家风。……异日汝到寒士之家,不至于吃一惊矣。此外,武家情况亦当

告汝。”

二、武氏家史

“武氏胞兄弟四房,我系老二房之孙。汝父系老三房之孙。我祖父举进士,

授京官主事。因亲老未仕,在家侍老终身。我之三叔与汝外祖乡试同榜,武家

有科名而无显宦。汝祖父中举,早逝。汝父方九龄。汝祖母与我母亲姐妹为堂

妯娌。……汝父幼从吴益斋母舅读书。……汝祖母抚孤艰苦,未易也。汝父成

名,早逝,又无子。我怜之,故将如谷继承汝父为兼祧子。汝父之神位,坟前

之石碑,均刻兼祧子武钟临 (大兄名钟临,字如谷)。汝父祭日由我处主祭。

……”大伯父娓娓道来,为蕴如讲述家史。

蕴如父和大伯父系第二代堂弟兄,大伯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给堂弟做兼祧

子是非常慷慨之举,他们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若非书香门弟,忠厚世

家就难以做到。更为感人的是蕴如的仲英二叔系同族远房兄弟,却一直和大伯

他们住在一起排行老二,蕴如父排三,亲如一家。蕴如在沈家二十年,他是最

常去看她的,给侄女出作文题,“回杭州记”就是他要蕴如写的。

杭州阴雨三四日才放晴。大兄如谷陪蕴如乘小轿去小河山扫墓。她记述:

“至坟前祭拜,痛也何如。吾父母坟前有石碑一块,刻兼祧子武钟临奉祀。......

归来已黄昏。”

蕴如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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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页

武家颇有诗情画意,大伯父每日清晨作画,为侄女儿绘兰草菊花,设色果

品数幅,并绘扇子赐与,大兄写蝇头小楷扇子相赠。大伯说如谷十七岁入学,

中秀才,废科举后,即入大学读书。大学毕业有固定工作,生活稳定。仲英二

叔和蕴如父同龄,最友爱。清季初办学校时曾任中学校长。之后,大伯安排如

谷大兄和苹南大姐陪同蕴如畅游西湖。大姐告诉蕴如,她的名字是三叔父所

赐,成为永远的纪念。

三、苹南大姐宴请

大伯父母膝下有一儿一女,如谷和苹南。如谷有两儿,苹南生三子,改变

了武家人丁不旺的状况。苹南大姐热情备宴,邀请如谷和蕴如去她家玩一日。

蕴如详细记录了大姐之款待。

在大伯父给蕴如讲述家史时,介绍了武沈两家关系的渊源。他说:“沈府

祖老太太,姓韩,杭州人,我祖母之外祖家也。故我称汝外祖为表叔。我之三

叔,汝之三叔祖,与汝外祖乡试同榜。...... 汝祖母与我母亲姊妹,为堂妯

蕴如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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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页

娌。” 从这段话看,若从母系关系论,大伯和蕴如父的关系更近 (文中“沈府

祖老太太”指寐叟之母韩太夫人)。

杭州之行又赐与蕴如一份沉甸甸的爱,武家众人的爱。她了解了自己的父

母,拜谒了他们安息之处,知道了每年大伯家祭祀之恩,深深地感受到了武家

人的仁义和慈悲。这份厚礼令她更为成熟。然后,遵照外祖母之命令,仲英二

叔陪她和女仆回到嘉兴。

(中)

蕴如儿时家中长辈很多,每个人给她的都是关爱。她对每位长者都用昵

称,听起来格外亲切。为了方便读者,应先于以介绍:好公好婆,指外祖父母;

亁娘,指大姨;寄爹寄娘,指四姨夫妇;好爹好娘,指舅父母。蕴如小时体弱

多病,但非常聪颖,四岁 (虚龄) 开始认字,生病时都不放弃,大姨是她的启

蒙老师。十五岁便开始写文赋诗,得到外祖的指点和赞赏。 她视寐叟的批语若

珍宝,一直带在身边。蕴如五十多岁才依长子过上稳定的生活,她把自己的作

品整理抄写留了下来,以此来珍藏早年生活的记忆,及对那些给过她爱的亲人

们的怀念和感恩。笔者喜获蕴如作品的遗稿复印件,才有机会在此与读者分享。

这页遗稿是她亲笔记述。整理时她把“余”改为怀慈,因为这是她十岁时

外祖父赐与的大名。

这段记述说出了她存留文稿的初衷。她写过一篇记述文“述读书”,记述

了她学习时的详情。

蕴如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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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页

“述读书”一文首页蕴如介绍了家中成员之间的关系,只是没提及她的亲

外祖子承公。这即是谢诚不解的原因。下一页是大姨讲她儿时对识字的如饥似

渴,及后来请先生来家教课的情况。

在第46页上记述着,仲英二叔是如何到沈家来做先生的。寐叟对仲英襄助

很尊重,仲英则感激而无二心。这件事反应了他二人的高尚品德。这一页还记

载着寐叟逝世、安葬,举家搬迁回嘉兴居住等重要事件。这是我读到的唯一家

人所写的文字。

文中提及的“宜妹”是寐叟的孙女 (1915年末出生),名宜孙;“兴弟”是

寐叟的长孙 (1918 年出生),名堮,字培孙。

仲英二叔来家做先生时,蕴如成为陪读,不

过这位先生是因人施教的。

第 47 页里记载了此时蕴如已接触算术、

物理和化学。是仲英叔促使慈护公送子女去

学校就读,才有了日后她姐弟二人顺利读完

大学的结果。这段记录是蕴如在嘉兴姚家埭

鸳湖沈寓留下来的,何其珍贵!

右边照片有蕴如题字,着黑衣者为崇文

姐。但崇文是谁遗稿中没再提。笔者推测可

能是大姨之女,她俩关系最近,但无法确定。

下页四人照,左二蕴如,左一可能是五

姨芙,我们称五姑姑。1950 年代,她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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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页

长子家,乙孙带我去看望过。1980 年

代,她和孙女夫妇同住,在北京郊区,

曾搭便车来我们家小住。她的特点是

小巧,脸型晚年仍如此,我比较确定

是她。她的长女刘先今年一百岁,大

半生旅美,我们保持着联系。照片右

方二人我认不出。

关于子承公一支的情况,在 2018

年前我一无所知。该年初童德淦表弟

寄给我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稿,记述了沈家各支的简况。十三姑 (德淦母亲) 言

及子承公逝世后其家人都由寐叟扶养。我这才明确姨太夫人母女所属的支系,

并借助这分遗稿修改了2010年的家系表。现在有了蕴如的遗文,子承公一支的

情况更加请楚了。家系表还需修改补充。蕴如的五姨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儿女

双全,依次为:刘先、刘果、刘增、刘多。近二十年来,刘先表姐和我一直保

持联系。她和德淦表弟是孙辈中钻研四外公 (寐叟) 学问的绝无仅有者,都旅

居美国。先表姐读小学时曾跟外婆 (姨太夫人) 住,她是孙辈中见过寐叟的唯

一健在者,她以“好公好婆”称呼四外

祖父母。几年前,她问我她的外公是谁,

当时我误以为是子林公 (曾樾),直到有

了十三姑的遗稿才得更正。沈芙是子承

公的幼女,行三,但蕴如称她五姨,我

想因为寐叟的嗣女沈蕊在生父子林公府

上排四,到寐叟家就延用了,所以小她

十余岁的妹妹自然行五。这也说明寐叟

视她如亲出。姨太夫人和五姑姑是我婆

婆和乙孙聊天时最常提到的家人,也是

乙孙幼时抱他最多的人。

右方的照片:左一是蕴如,中是我

婆婆劳善文,右我认为是五姨。他们都

素装,可能是李太夫人辞世后她们穿孝

期间,我婆婆穿白鞋,脚很大,没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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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页

真是得天独厚,这要感谢劳乃宣公的开明。

寐叟指导下的习文赋诗

蕴如在五十多岁时,把十五岁开始的习作加以整理,她特别珍惜当时寐叟

指导她写作的批语,珍藏一生。

下方两页是她1956年回忆的遗墨。

此文后半部分简述了她离开外祖家之后的生活概况。

下面我们就来分享寐叟对蕴如诗文的批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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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页

此页上的批语是寐叟真迹,命蕴如再作一首,以示鼓励和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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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页

蕴如说她的学文止于十八岁,即1922年。那年寐叟驾鹤西去,而她的同窗

学伴五姨于1919年出嫁。不过她从识字到能文能诗已有十多年的积淀,又勤于

笔耕,所以才有“述读书”,回杭州记行等作文和中年的诗作。她二十岁前最

后两年,是太夫人的精神依托,二人的相知相爱无法言表。但到了聘期,她的

好婆也只能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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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页

这篇结婚记讲述了鸳湖沈寓的亲人们为她出嫁所做的,和她自己的感激之

情。虽简短,却情深意浓。四姨特地从天津赶来,刚嫁过来四年的好娘自是总

管,幸亏她在闺中不到二十岁即替父理家,自然事事周全。年长蕴如仅六岁的

好爹慷慨赠书,从所赠之书中我们可以看出蕴如的文史水平。蕴如带着厚重的

嫁妆,深深的钟爱和恋恋不舍的感情离开了嘉兴姚家埭鸳湖沈寓。

(下)

谢凤孙先生的次子学乾 (仲远) 来嘉兴迎娶武氏女蕴如,开始了他们的幸

福婚姻旅程。一路上蕴如随时写信给外祖母,虽渐行渐远,两颗心却紧紧相

连。蕴如保存了一封李逸静太夫人的信,对祖孙二人之间的不舍之情表述得淋

漓尽致。

蕴如二十岁结婚,是1924年,太夫人古稀之年心中却满是牵挂。

下页的书信给我初次欣赏太夫人漂亮的小楷,百睹不厌。她描述写信时的

心境云:“好似汝在我旁闲谈”,“握笔即起忆汝之思......”。她特意用喜欢的金

鱼笺写给最钟爱的人。此情此景,非常感人!幸亏有大姨在,否则她会更加

孤独。

这封信中提到了许多人,我见过的只有好爹好娘和寄娘。听说过的有姨太

太、亁娘、寄爹和丽生。照片上看到了崇文,但至今还不知是什么关系。丽生

是亁娘之子可以确定,因为十三姑的遗稿中提到过。

1927年,蕴如和仲远北上天津,寄爹为他们谋得职业。蕴如走进社会,在

1924年,23岁的仲远与20岁的蕴如结婚,右为结婚时的一对礼品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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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页

津中小学教学三年。1930 年生

长子诗占,之前曾生一女,不

幸 夭 折 。 1934 年 生 次 子 诚 ,

1936 年生三子熙。1935 年,仲

远至北京中国银行供职,蕴如

在北洋保商银行任行员。

满好的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但天有不测风云,1937年夏天,

仲远因受暑患病不治身亡,这

不幸如雷轰顶,击垮了这个家

庭!在亲朋的帮助下,蕴如挺

过这一劫难,担起独自抚孤的

重任,用她自己的话说:“凄风

苦雨,度此岁月,愁柴愁米,

教养雏孤”。1939 年至 1941 年

她在北京女子师范大学讲义室

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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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页

1942 年在北京大学图书馆采录股任助理员。

在民国时期,学校工作是一年一聘的,所以常有

变更。谢诚发来蕴如这个时期的几张照片,请读

者分享。

下面两幅照片是她在北京大学图书馆工作期

间拍摄的。集体照背景墙上挂的牌子字迹不清,

勉强能看出来国立北京大学图书馆的字样。蕴如

的肖像显露出岁月的沧桑,但很优雅。

谢诚笔述,他的弟弟九岁病亡,这对蕴如真

是雪上加霜。1939年末,银行介绍她去北京女子

师范大学讲义室工作。1942年春,由陈汉弟介绍

到北京大学图书馆采录股工作,直至1945年夏。旋即由夫兄谢伯衡先生之友的

帮助,推荐至市政府秘书处工作,至1948年春。丧夫后,她必须马不停蹄地工

作,以供两儿读书。谢诚伯父在沪工作,1948 年接她一家移居沪上,便于照

顾。当年夏季,陈汉弟先生又介绍她去江苏丹阳县政府秘书处工作。

蕴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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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页

谢诚回忆,在他家的艰难岁月里,上海的大伯、武汉的三叔、天津的姑母

都时常接济他家。这也是他祖母生前的嘱托,是谢氏家风的体现。

1950年,谢诚初中毕业,考入上海高级机械学校,属中专,但很难考,因

为在这里既学知识又培训技能,毕业就有工作能力,而且费用低,到二三年级

连饭费都免。1953年他毕业了,被分到天津拖拉机厂,母亲有时可来天津,旧

地重游。谢诗占在这之前已考入位于沈阳市的中国医科大学,1956年毕业,一

生从事医学教育。谢诚勤奋刻苦,边工作边就读于天津大学的夜校部,继续深

造,取得大学学历。大伯的三个子女也都先后考入大学。

谢凤孙的孙辈皆为大学毕业生,不愧出自书香门第。诗占毕业被分配到唐

山市,蕴如定居唐山。1965 年蕴如随二儿到重庆,1973 年回唐山,1976 年唐

山地震又到重庆。

前:谢纲、武蕴如、谢瑞红

中:谢瑞绮、谢瑞锦

后:韩玉霞、谢诗占、谢诚

前:汪桂荣、谢纲、蕴如、谢诚

后:谢岩、谢宇

汪桂荣 谢宇 蕴如 谢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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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页

谢诚说母亲不善家务,也担当不起带孙儿的事情,但两位儿媳都不怪她,

都很敬重她。

1982年年底,蕴如因脑血栓病故。上面三张照片是蕴如与长子和次子的全

家照。

蕴如的故事至此先告一段落,笔者从蕴如的遗文中读到了三个家族的故

事。她虽中年坎坷,但对家人、亲戚心存感激,每逢值得纪念的日子,她都会

赋诗祝贺或纪念。她保存的诗作,笔者将陆续专文介绍。她的遗文为与她密不

可分的三个家族留下了难得的足迹。

沈家,过去从没机会听说家史,哪怕是片段。对寐叟这样伟大的前辈,只

是从书刊、文章中了解些许。蕴如遗稿把我带进了生活中的沈家,寐叟的家。

她的记述使我知晓了寐叟对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慈爱,对亲友的诚执襄助等

事迹,至为感动。蕴如的遗稿把我带进嘉兴姚家埭鸳湖沈寓,从此这里不仅是

故居,还是寐叟夫妇、我公婆、大姨、蕴如住过的地方,又是乙孙的出生地。

我也珍视蕴如帮我明确了子承公一支的情况。

武家,蕴如回杭州的记述让我认识了当年的布衣知识份子之家,清高儒

雅,芝兰之室。那里的人,大伯父伯母、如谷大兄、苹南大姐是多么可亲可

敬!仲英叔在遗文里栩栩如生,大伯讲述的家史更是感人至深。

谢家,谢凤孙先生和寐叟的情谊,笔者已有专文叙述。蕴如和仲远的姻缘

是他们情谊的延伸。凤孙先生的家风代代传承,蕴如在仲远的胞兄、弟、姐的

帮助下度过“凄风苦雨”,两个儿子都能大学毕业,赡养寡母,给她一个安逸

的晚年。

我有一点遗憾,蕴如生活中很重要的一个人,大姨,在她二十岁之后,仅

在李逸静太夫人信中提到,但之后就再没有记载。十三姑的遗稿中有“适蔡

氏,丽生之母”,信中也提到丽生,但大姨的情况会有什么渠道获知吗?

感谢谢诚先生为我写这故事,特地写了补充材料,提供了珍贵的老照片,

帮我写了蕴如完整的一生。他的公子谢宇帮父亲拍下文字资料和照片,发给深

圳的徐婷,婷再用微信发给我,虽几经辗转,但很快即可完成,感谢他们的同

时,也感谢现代的通讯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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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页

谢武蕴如的漫漫人生路(续篇)

孙昌淑 徐婷 谢诚

蕴如著文赋诗有过寐叟的亲授,兼之她的天赋,十八岁前就打下了良好的

基础。她重感情、知感恩,所以凡遇值得纪念之事,她就会写诗抒发。1927年

当她刚走上社会,在天津从教之时,接到外祖母仙逝的快函。她匆忙返回,却

没能和太夫人说上一句话,她悲情难遏,遗憾不已,只能赋诗挽之。遗稿见

下方:

外祖母的离世无疑是对蕴如的最大打击,她的诗篇倾诉了自己的悲哀、外

祖母的慈善、对她病弱儿时的呵护、亲属对外祖母的称颂,和她那非笔墨能诉

尽的情怀。

下面这首好像是1941年回舅父母的信,注中提及兴弟未回家度岁一句里的

兴弟是慈护公的长子培孙,当时随同济大学内迁重庆,抗战时期的后方。

125

第136页

此时蕴如在北京工作,和舅父母只能书信往来。她对亲人一直用昵称,可

见感情之笃,虽然好爹仅比她大六岁,好娘长她九岁,但她不忘礼数。

1947年的也是复函,诗中“含饴之趣倍陶然”一句,应是祝贺好爹娘的长

孙沈锺出生。

126

第137页

“初春”应是迎接1948年的诗作。“好娘来平喜赋”可能也是那年春天。好

娘的嫂夫人和二外甥劳元干一家在京,她不时地回娘家聚聚。另一首是期待好

爹明年来聚。20世纪 40年代,正是蕴如最艰难的时期,两个儿子分别读中学

小学,是他们长身体的阶段。在困境之中,她仍不忽略亲人们的家事,礼数周

全,体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深厚和她的为人。

谢诚 1953 年毕业,工作后开始负担母亲的生活费用。1956 年诗占毕业于

中国医科大学,分至唐山从事医教,蕴如才有了稳定的生活。1950年代,她的

亲人颇有些值得纪念的日子,她都以诗贺之。请分享其原作。

1954年为四姨父母七十双寿赋诗并加注,要述说透彻自己的内心感受,而

且把生日也记在诗后。生活的颠沛没有从她记忆中抹掉亲人一丝一毫。“侍好

娘游兆丰公园”写的生气昂然又平易近人,能让人体会到上海对她而言是多么

亲切。

127

第138页

“好爹大人六十双寿”一首应是 1958年的作品,诗中记录了好爹好娘的

生日,我有据可查了。说来惭愧,我只记得婆婆的,因为1964年,她在北京过

的生日。公公生日只寄礼金,没记住日期。蕴如的祝寿诗最后一句“琼浆玉液

共倾巵”,画龙点睛,道出了我公公的

嗜酒。

“寿陈微尘姊丈六十”一首,难住了

我,因为我从未听说沈家有陈姓亲戚。

武家大伯也没提及,估计是谢家的。我

不会上网,遇到这种情况,我会求两个

人。一是本地的一位忘年朋友,一是远

在深圳的外孙女儿徐婷。我的忘年黄伟

刚先生是学化学的,但对文史酷爱,极崇拜寐叟,我常向他求教文言文,诗词

中的典故。这次是他帮我查到陈微尘的资料。陈微尘故居位于和平区马场道安

乐邨17号。

陈微尘,名邦荣,字尚一,出身于书香门第,是清代诗人陈沆后人。陈微

尘作为一代名医,著有 《老中医书》。他 1934 年来津,任天津铁路局总务秘

陈微尘故居

128

第139页

书。后来过起以鬻文为主、从医为辅的生活。他当过《风月画报》撰稿人,还

在 《银线画报》《北洋画报》 发表收藏鉴赏类文章。在津他以廉价淘得殿板木

刻《圆明园图记》,附园中全景40幅图,每幅皆有题咏。他令女儿陈师簪逐页

摹绘,由夫人谢学瑜抄录题咏,在《银线画报》连续刊载。

陈微尘与名士方地山等友善,并为其开方医病。1939年,在渤海大楼自立

诊所。1956年起在天津红十字会医院工作,任中医科主任。从陈微尘医生的资

料中我获知了谢凤孙先生之女学瑜和孙女师簪,她们都是才女。学瑜为夫抄录

“圆明园图记”题咏,师簪为父逐页摹绘图像,实为一段佳话。

提到学瑜,我想起李太夫人写给蕴如的信中谈到:“翁姑既甚慈爱娣娰姑

嫂间又都照应吾且感且慰......”,此言道出了学瑜对蕴如的友善。

1956 年秋,蕴如随长子定居唐山,结束了她颠沛流离的生活。1949 年之

后,她没再工作。谢诚记忆中没有母亲写作的记忆。两兄弟读书住校,都有几

年不在母亲身边。诚说关心母亲不够,我觉得“是不能也,非不为也!” 蕴如

的遗稿正是她在唐山安定下来后,开始整理的。她默默地做,默默地保存,伴

随着她的是对亲人们的思念和感激。在她默默地告别人世后,长子继续珍藏母

亲的遗物,次子又从遥远的重庆去唐山看哥哥一家,期间复印了母亲的文字资

料。退休后才细读,发现了有关沈家的记述。母亲一直称寐叟为外祖父,但他

伯叔都说过谢诚的外祖母是寐叟的侄女儿。他一直想解开这个谜,2013年谢诚

夫妇专程去嘉兴为母寻根,但只参观了故居,别无所获。

谢诚很执着,五年后,已年过八旬,仍不放弃,做最后一次尝试,给嘉兴

市文物保护所写信求助。上天不负有心人,一举成功!徐婷和我也得到了始于

一个世纪前的,记录着寐叟家中往事的一批文字资料,如获至宝,欣喜之极。

真的很感激谢诚父子。

129

第140页

蕴如晚年没再创作诗文。谢诚回忆,儿媳经常给母亲借小说看,有时去看露

天电影,过着平淡安逸的生活。从历史角度看,1949年之后她没再工作是上苍保

佑,否则,她会被视为旧社会职员而受冷遇。她那幸福的童年和少年会成为她最

大的污点。那期间,她已年逾六旬,加之难免的紧张,她写的字已全无当年的风

采。请看她准备的工作简历:

凤孙先生有三儿一女,他们

是:长子学承 (字伯衡);次子学

乾 (字仲远);三子学训 (字叔

韬);女儿学瑜。次子英年早逝为

憾,不过蕴如把他们的两个儿子

培养成人,又都门庭兴旺。长子

诗占的夫人韩玉霞也是医务工作

者,他们育有三个女儿,依次为:

瑞锦、瑞绮、瑞红。次子诚的夫

人汪桂荣是天津拖拉机厂的工作人员。他们育有二子一女,依次为:长子宇、

女儿岩、次子纲。蕴如晚年很幸福。

谢诚与夫人在故居留影

130

第141页

后 记

笔者年迈,加之写作功底欠缺,笔误和病句在所难免,望读者海涵。

上篇中有一遗漏,即,寐叟亲笔墨迹批语:“音调颇谐再作一首”之后的

“雪赋”和批语的记录。现在补上:

131

第142页

在编写过程中多次麻烦两位忘年:一是这里的黄伟刚先生,他帮我查过多

人,而且每查都有新发现。譬如查杨毓琇先生时,查到其女漪如适卞宝第之曾

孙卞柏年,这正是我悬而未决的问题。查陈微尘,牵出了谢学瑜和女儿陈诗

簪。另一位是我的外孙女徐婷,在全过程中,无数次的微信探讨蕴如遗稿中的

问题,猜测有些照片中的人物。她很有耐心,文史功底深厚,对我帮助很大。

在此特致铭谢!

在编写过程中,我一直在关注“大姨”的行踪,但在李太夫人的信函之

后,就再也找不到了。我曾查阅《长编》中蔡姓诸公,有寐叟早年交往的蔡右

年 (千禾,松甫)、蔡金台 (燕孙,燕生) 等人,但仍无可以推测的资料。期

待许全胜教授编撰的寐叟书信集会带来惊喜。

蕴如年轻时的几张照片我不知看了多少

遍,越看越觉得她和崇文姐长的很像,太夫人

信中也提到崇文,所以我初步判断她是大姨的

女儿,但愿真是。

关于蕴如生平的资料是谢诚特地为我写

的,他在信中谈到参观故居时,看到沈乙孙捐

赠的照片,有他记忆中的沈慈护先生,他在沪

读书时曾随母亲去拜访过。这也是他坚持追寻

母亲足迹的动力之一。真的很感谢他,没有他

的坚持,这段历史会永远尘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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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页

我的妈妈沈静如

郁宝华

我庆幸自己出身并生长在一个“温良恭俭让”的知识分子成堆大家庭,这

个《明清两代嘉兴望族》的沈家,出现过“务实廉洁”的正二品工部左侍郎沈

维?;出现过清贫时“奋发自强”培育出沈家四块金砖的韩太夫人;出现过以

沈曾植为代表的“爱国亲民、孝敬父母、兄弟情深”的家风传承;出现过“为

中国兴盛富强”贡献毕生精力的众多“姓沈和不姓沈”的沈家子孙。

我真正接触并关注“嘉兴沈家”,是在退休后写 《回忆录》 时,那时我妹

妹美华和哥哥宝德,正与有舅妈孙昌淑和十三姑婆沈惠华,有关于沈家的书信

往来。我也阅读了2000年4月嘉兴南湖晚报访沈乙孙先生的《我为我的祖父而

骄傲》、2001 年嘉兴文档第一期的 《沈曾植年表》、2001 年嘉兴文档第二期的

《晚清大儒沈曾植》,和许全胜2007年撰写的《沈曾植年谱长编》,遂开始感兴

趣于“嘉兴沈家”的渊源历史、人文故事、家族亲情。2011年随美华和宝德去

嘉兴,瞻仰了沈曾植故居、沈家祖坟。最近又读了有舅妈孙昌淑陆续发在微信

群中的几篇 《沈曾植家风传承》,感觉沈家的优良家风和兄弟情谊就在自己身

旁,我妈妈的人生经历和优秀品格就是“嘉兴沈家”家风传承的典范。我愿意

写出来与至亲们交流分享。

(一)

我妈妈沈静如是一位美丽、善良、贤惠、刚毅、宽容的典型东方女性。据

我小妹美华讲,妈妈曾说自己最早的名字叫“婉如”,后来长辈们觉得我妈妈

很文静,就改名为“静如”。这“美、善、贤、刚、容、静”六个字,就是我

妈妈一生的真实写照。

我妈妈1909年生于广州一个晚清官僚家庭,一大家子人靠官阶从三品当广

东东江盐运使的祖父沈曾樾为生。1911年辛亥革命后,其祖父沈曾樾调任国民

政府设在南京的江宁制验局盐务局长,1912年妈妈3岁时,随着广州这个大家

庭迁居上海。1918年我妈妈9岁时,又随母亲迁居北平,与父亲沈爟团聚。妈

妈的父亲沈爟是沈曾樾的长子,因为没有功名,在北平当个普通的税务员。

应该说我妈妈有过短暂的幸福童年:一是从广州到上海与有钱的祖父住在

一起,家境不算贫寒;二是到北平后,世代为官的沈家一大帮堂表兄弟姐妹之

133

第144页

间亲密的往来与感情,常常会勾起我妈妈幸福的回忆。但因为我妈妈的母亲

(我的外婆) 出身平民,其父不在官场,妈妈幼年时也情同身受地感受到,其

母亲在官宦家庭中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和欺辱,因而成年后对社会下层平民的

苦难有深切的理解和同情。

我妈妈从小就有一股独立自强的倔劲。封建时代中国妇女从小就须缠足

(所谓“三寸金莲”),妈妈也未能幸免,但妈妈极力反抗家里的压力,缠到一

半就放开了。尽管如此,妈妈的脚掌还是留下了缠足的痕迹。另外,自我妈妈

10岁丧母、15岁丧祖父、17岁丧父后,尽管还有叔叔或姑姑关照,但艰辛的

生活已经迫使她早早自立踏入社会。

妈妈在我外公沈爟去世后就辍学,在我二外公沈炘家做家务,后来在我四

姑婆沈蕊的资助下,重新考入北平师范附中初中。再后来,我舅舅沈堃应聘上

海海关被录取并工作后,又把我妈妈接到上海,妈妈又插班到上海智仁勇女子

中学,完成了初中学业。考虑到自己年龄已经偏大,初中毕业后我妈妈没有再

上高中,而是考入两年制的同德助产学校,毕业后被该校前期毕业生宁波惠婴

医院院长聘为助产士。医院待遇不错,妈妈可以吃住在医院。稍后我舅舅沈堃

又调职宁波海关,因此那段日子是我妈妈最自在的时候。最后在同德助产学校

同班同学好友庄继昭的坚持下,妈妈与庄两人在上海南成都路合作开设了一家

助产诊所。

1937 年 7 月 7 日是我父母

的结婚日,我妈妈时年 28岁,

是我父亲在同德助产学校教

德语时的学生。那时,我妈

妈美丽贤淑的容貌和我爸爸

英俊潇洒的形象跃然纸上,

曾引无数俊男靓女竞折腰。

1937 年 7 月 7 日又恰巧是

日本挑起“七七卢沟桥事变”

的日子。同年 8 月 13 日日军

大举进攻上海,爆发了震惊

全国全球的“八一三淞沪会战”。上海的众多爱国人士自发办了好几所伤兵医

院,而且许多学生都志愿参加了伤兵医院的服务。我妈妈和庄继昭也毅然关闭

了自己的诊所,自告奋勇去第12伤兵医院当了护士,直至11月12日会战停止、

父母结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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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页

上海沦陷、伤兵外撤、伤兵医院结束。

那时我父亲正是年富力强的40岁中年男子,同时在上海同德医学院、同德

助产学校、中德助产学校任德语教授,还在上海交通大学和南洋模范中学代过

德语课,因此家境不错。我妈妈离开伤兵医院后就在家当起了“相夫教子”的

全职母亲,1938、1939、1941年连续生了我哥哥、我和我弟弟。我不记得那几

年我们家请过保姆,我们三兄弟好像都是我妈妈自己一手拉扯大的,我们穿同

式不同色的衣服,穿同样的皮鞋,戴藏蓝、姜黄、大红色“贝雷帽”,直至进

入幼儿园。抗战胜利后约1946年,我妈妈又在中德医院生了我大妹妹,可惜未

及抱回家大妹妹就因肺炎夭折在医院里。

新中国成立后,我妈妈一心想再出去工作。到知识分子登记处登过记,并

参加了家庭妇女联合会和卫生工作者协会。妈妈还通过了第三野战军在上海招

考的助产士笔试,但口试时部队考虑家中尚有三个未成年孩子,不便分到华东

各地,就劝我妈妈在沪另找工作。

1952 年 5 月 28 日端午

节 (农历五月初五) 我小

妹妹美华诞生,这是我们

三个当哥哥的最开心的日

子,因为大妹妹夭折后,

大家一直希望妈妈再生一

个妹妹。最初,我们叫妈

妈“妈咪”,不知什么时候

改叫“姆妈”,后来干脆叫

成“咩”了,可见我们对

妈妈的依恋。

1952 年全国高等学校

院系大调整,上海市政府管理高级知识分子的机构,介绍毕业于德国柏林大学

的我父亲去南京大学任德语系主任,每月工资300元,但因父亲体检时查出肺

结核,工作也丢了。家里的生活费除了徐汇区政府每月发给我父亲高级知识分

子救济米 (后来改为救济金 15元),和亲友们每月接济我家共 7~8元外,全靠

区政府介绍我妈妈为附近居民打针和做缝纫活的微薄收入。以后区政府又介绍

我妈妈到附近工厂的医务室,及多个工厂的联合保健站做临时护士或替工,可

以增加一些收入。

四兄妹合影

135

第146页

那几年是我妈妈最艰难的时期:出去要为家里的生计奔波,回家要照料两

个卧床不起的肺结核病人 (我父亲和我哥哥);白天要为亲友做衣服打针,晚

上还要挑灯为四个孩子缝缝补补。当我开始帮家里做饭、收拾房间、照料病人

及弟妹后,妈妈总是默默地以眼神对我表示感谢。某年夏天的一天上海乌云密

布倾盆大雨,我脚穿木屐撩起裤腿,带两把雨伞摸索着找到妈妈上班的华元化

工厂门口接妈妈下班,为这事妈妈在亲友邻居面前夸了我好几次。

1956年8月18日我父亲病逝后,区政府的卫生科医务组正式介绍我妈妈到

上海造船学院医务室当护士。造船学院并入上海交通大学后,我妈妈就成了上

海交大卫生科的医生。文化大革命时,妈妈纯粹是因为祖辈曾是满清官僚,和

谣传我爸爸曾是国民党政府派去参加六国原子能委员会的代表,而被交大的

“造反派”隔离、审查和批判。即使这样,交大师生仍然悄悄对我妈妈报以亲

切的微笑和安慰,使我妈妈很受感动。我妈妈恢复工作后,就专职主管交大卫

生所的肠道门诊,每月工资40元,直至1971年11月10日光荣退休。

其实在多年艰辛的生活条件下,妈妈的身体已经很差,除了肺部有结核病

钙化点外,还有高血压、青光眼、白内障、低烧等,你常常可以看到她疲惫、

痛苦的表情,或偶而有脸部、脚背浮肿的症状。但她总是不吭声,自己一个人

坚韧地默默挺住,我甚至没有看她躺倒过一天。妈妈正式成为交通大学职工

后,就设法找出自己浮肿的病因。经检查,医生告诉她左肾长期患肾结核要立

即住院切除。术后妈妈告诉我们她看到了手术的结果,那只肾已经是裹着一泡

豆腐脑样脓浆的皮囊,如果不摘除马上会穿孔患腹膜炎了。真要感谢公费医疗

救了我妈妈一命!

(二)

我不记得妈妈曾对我讲过成套的做人道理,但有三

句话我是从小记到老:一是不许说“死”和“杀”;二

是“脏裤子不许坐床”;三是“客人来要站起来”。我想

这就是做人的最基本道理:要存善心、要讲卫生、要有

礼貌。

我从小就是个“皮大王”,成天野在外面,一直要

到妈妈从三楼窗口喊我几遍才回家吃饭,撂下筷子又跑

出去了。尽管我从未在外面惹事生非,但我的冒险和捣

蛋举动,常常遭邻居或老师找我妈妈“告状”。我妈妈 母亲沈静如

136

第147页

从未打骂过我,她总是耐心听我讲事情经过,最严重的处分是叫我自己到卫生

间去思过。这总比挨爸爸的手心和屁股好,起码保住了我小小的自尊心,或许

这还是养成我自信、自律品格的基础。

妈妈从不给我们零花钱,小时候要买东西都由妈妈领着我们去买。一次妈

妈陪我到天平路一家文具店买连环画小人书,说好只能选2本,我选了《杨家

将》 和 《岳飞》 后,又顺手藏起了一本 《三笑》。到家被妈妈发现后告诉我偷

东西是最可耻的行为,然后领我带着钱和书回到文具店,让我自己对店主说我

们多拿了一本没给钱,店主笑笑没说什么。上中学后路比较远,有时妈妈给我

一些早餐钱让我在学校附近买着吃,即使有这点可以自己支配的钱我也从未乱

花过。我大了以后有时也会对妈妈发脾气,妈妈总是柔和地说“你是觉睡少

了,去睡一会就会好的”。

我从未见我妈妈像街头小市民那样喋喋不休地交头接耳,也从未听我妈妈

像市井泼妇那样对任何人大声吼叫。我只记得她总是面带笑容、慢条斯理、循

循善诱地与人打招呼或者交谈,以致其终生得到所有亲友、邻居和同事们的敬

重和喜爱。

我妈妈是一个严己宽人的人,她的原则是:处人处事首先要想到别人,情

愿自己吃亏也不要损害别人。对于亲友邻里之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她总会采

取宽容的态度,说“算了算了,消消气消消气”,而且从不当面或背后说别人

坏话。但生活中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譬如我们楼下邻居就曾多次自己或鼓

动孩子们挑起住房争端,我妈妈心平气和、据理力争,最后通过法院挫败了楼

下的占房企图。

妈妈还是一位崇尚公益乐于助人的人,我小时候就记得妈妈与贫苦的皮

匠、铜铁匠等下层百姓的关系很好,除了平时打招呼外,有时会送一些洗干净

的旧衣服给他们,偶而也送一小袋米。退休后她多次协助居委会,做一些力所

能及的利于里弄安全和医疗卫生方面的事情。还有一次妈妈随我乘船从大连回

上海,船上公共洗脸间有一个水龙头漏水,我妈妈告诉了我也告诉了船员,但

总不见有人来修。我说算了算了别管了,可妈妈又固执地第三次告知了一位船

员,终于在我们下船前修好了水龙头。妈妈开心地对着我嘲讽自己:“又笨又

梗,死勿临盆”。

我妈妈的象棋水平十分了得,“双炮叠迭将”“马炮逼宫”“卒子过河半个

车”常常是她冷不防的“撒手锏”;后来妈妈还喜欢“捉”我们厮杀跳棋,她

总能堵住你的通道,却巧妙利用你的桥,领先进入你的营盘。

137

第148页

我父亲过世后,曾有多位亲

戚朋友主动为我47岁的妈妈介绍

再婚对象,都被我妈妈含笑谢绝

了。用我妈妈的话说:“怕我四

个孩子受气”。

妈妈也有忧伤的时候,每当

这时她就会随口含泪唱一首古老

的德语歌 《让她去吧 (Lassen Sie

Wander)》,我还记得歌的韵律

是:……,歌词的最后三句是:

让她去吧,让她去吧,让她去吧!

我妈妈退休后仍与我哥哥宝德一家住在一起。虽然她也曾几次在沈阳、西

安、通化的子女家中住几个月或半年,或到北京、厦门等地旅游和探望亲戚朋

友,但还是习惯于住了半个多世纪的上海天平路茅馆那种不太吵闹又挺方便的

环境和氛围。

1957年我考入西北工业大学飞机系

1972年3月我和宝兴回沪探母,恰逢美国尼克松总统访华访沪 (妈妈时年63岁)

138

第149页

妈妈退休时曾经申明不再为子女带孩子,但看到在外地工作的子女们确实

工作繁忙,外地生活条件较差时,仍义无反顾不辞辛劳地先后精心抚育过四个

孙子孙女。作为子女,我们当然也希望减轻妈妈退休生活的负担和压力,但回

忆自己的成长经历,总觉得把孩子放在我妈妈身边、接受我妈妈潜移默化的教

育最放心。

1974年7月我和宝兴回沪探母 (妈妈时年65岁)

1978年10月,哥哥宝德及小妹美华同时结婚 (妈妈时年69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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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页

1984年我从沈阳调回上海工作;1985年美华夫妇托兴舅舅的福也从吉林通

化调到浙江嘉兴;过了几年宝兴夫妇退休后也从西安回到了上海。我们家经过

二十多年分离,终于又奇迹般地聚集到了妈妈身边。

(三)

其实妈妈过了75岁后体力精力已明显下降,手脚也不再灵便,每天上下三

楼楼梯常感吃力,不得不中途歇两歇,而且上街买东西时,曾有两次不知不觉

摔倒。1992 年,83 岁的妈妈独自上街买菜时又不慎踩空摔倒,造成股骨颈骨

折。我们托朋友请了上海空军医院院长和一位主治医生为妈妈检查,认为我妈

妈年岁已高且骨质极度疏松,不宜再植入不锈钢关节,建议在家静养。为了改

善我妈妈的照料条件,我和哥哥商量决定让妈妈转住到我工作和居住的海军

所,与我们一起生活。

为年老没有自理能力的妈妈请保姆

很不容易,七年时间里先后换过七个保

姆,时间长的做了三年多,时间短的不

到三天。妈妈除了大部分时间卧床外,

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抱起来坐约一小时

轮椅,还要扶着去卫生间大小便或擦身

洗脚。后来请了曾在新加坡人家做过保

姆的浙江人王阿姨专职照料我妈妈的起

居、活动和饮食;又委托部队聘用的喻

医生隔天家访,为我妈妈治病和监督妈

妈的卫生状况。

王阿姨是个耿直爽朗的中年阿姨,

在三年多照料妈妈的岁月中,与我妈妈

有争论、有口角、有告状。早期因王阿

姨给我妈妈翻身不勤,造成背部深度褥疮,洞深可见背骨。我到南京路第一医

药商店买了一个医用橡胶充气圈,架空妈妈背部的患部,喻医生拿来几种传统

治褥疮药膏,但都不管用。后来我在淮海路一家药店偶然看到新上市的天津中

美史克生产的“百多邦 (莫匹罗星) ”软膏,在喻医生指导下,王阿姨每天坚

持两次用细纱布涂药后塞进褥疮洞里,敷药两个多月后褥疮终于奇迹般地

收口。

母亲沈静如晚年照

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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