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山塘
我生在山塘，长在山塘，那么究竟是什么让我对山塘如此魂牵梦绕？记忆的碎片凌
乱得无法拼接，却又挥之不去。也许是杜荀鹤笔下“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那初来乍到
的惊诧，又或是戴望舒那丁香姑娘撑着油纸伞彷徨走过的雨巷。其实她更是冬夜里街边蒸腾
着氤氲热气的老虎灶，夏日里停泊在河边叫卖西瓜的小蓬船，充满着市井烟火浓浓的生活气
息。
家里的老屋就依偎在山塘河边，从老屋到山塘街不足百米，经常在山塘街上来来往
往，可以看到南来北往的大小船只穿梭在山塘河上，有往城里运瓜果蔬菜的，也有去乡下送
日用百货的，除了送货的，还有载人的，那就是“航船”，它们定期载客从一地开到另一地，
可以就近下船，有点类似现在的公交车。
桨声船影，熙来攘往，好一个热闹。
那年春节前夕，母亲带我去看望住在黄桥乡下的好婆，乘坐的就是航船。是日晨曦
微露，迷迷糊糊在睡梦中被母亲叫醒，匆匆吃过早饭，睡眼惺忪间就被母亲拽到山塘街上。
早有七，八个人等在河岸边：
“倷到诺面去呀？”
“吾去黄埭。”
“噢哟，倷比吾还要远。”
在人们的谈话间，一艘棕黑色的小木船冲破河面上的薄雾，来到了岸边，只见船身
长不足十米，宽不过两米，船舱两侧顶棚都是用木板做的，前后都有门，中间仅够一人勉强
站立，舱底铺着厚厚的稻草。
船一靠岸，人们就鱼贯而入，母亲买过船票后，船老大就大声的招呼我：
“来来来，格个小囡到里厢来。”
说着就把我拉到里侧的稻草上躺下。
躺在松软的稻草上，闻着扑鼻而来一阵阵稻草的清香，听着河水“哗啦——，哗啦
——”轻轻的流淌，随着摇撸“吱嘎——，吱嘎——”的声响，小船在有节奏的晃啊——，
晃啊——，“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
我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十年前我出差去了趟哈尔滨，为了工作方便，就投宿在黑龙江大学旁边一家酒店。
一天傍晚一个人百无聊赖，就在附近找了家小饭馆自斟自饮。
没多久一个戴眼镜老师模样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大学生也来到了饭馆，就在我邻座落
座了。
“知道我最近去了哪里？苏州！还去了山塘街，这是我拍的照片，太漂亮了！”
老师边说边拿出了随身带来的几个大镜框，由于兴奋脖子都有些微微泛红。
出于好奇我转过头去偷偷地瞄了一眼，看到照片我忍不住笑了：
“老师，你拍的就是我家门口啊！”
此话一出，大家都兴奋无比，于是两桌凑成了一桌，我便把所知的山塘的过往神聊
了一番，他们竟听得如痴如醉。
原来，你是如此美丽，我或是对你太熟悉了，就像邻家的女孩，竟忘了你曾有弯弯
的眉毛和浅浅的酒窝。
你是茉莉，清新淡雅，朴实无华。
你是白兰，温婉如玉，幽香怡人。
哎——，我的梦里山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