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果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主办

LONG XU HE

2024 年第 3尧4 期合刊

总第七十七尧七十八期

【微篇妙品】

宝 物 ……………………………………孟 静 4

开 眼 ……………………………………黄超鹏 6

抢驴肉 ……………………………………张明重 8

摆渡人 ……………………………………西杨庄 9

独木桥 ……………………………………张富荣 10

过 敏 ……………………………………吴万夫 12

秋天的牧场 ………………………………吴连广 14

月 儿 ……………………………………于洪涛 16

年 礼 ……………………………………窦俊彦 18

回 炉 ……………………………………丁迎新 20

花重生 ……………………………………魏玉珍 22

火 …………………………………………翁志刚 23

救 赎 ……………………………………王浩玲 25

【小说评论】

墨村微篇小说《惊艳马骨胡》的艺术思维

………………………………………何 郑 26

2024 年广西艺术作品展平果市书法、刻字入展作品

…………………………………………………29

（覃常淳 杨诗琪 蓝福茂 黄秋函 韩祖勇）

“中国梦 劳动美”2024 年平果市美术作品展选刊

…………………………………………………31

（黄荣清 班奥娜 李俚 陈婷）

阳明小镇专辑之二 ………………………………32

（方吉铁 李清华 潘国干）

归去来兮 …………………………………黄华婷 33

夜空中最亮的星 …………………………黄建生 36

“师公” ……………………………………黄小音 40

都救源考 …………………………………黄福弟 43

目 录

筝散文世界筝

筝艺术之窗筝

主管：中共平果市委宣传部

主办：平果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编辑： 《独石滩》 编辑部

地址：平果市行政中心大楼 B913

邮编：531499

电话：0776-5820423

广西内部资料出版准印证号：0013395

承印单位：百色市家和福利印刷业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24 年 11 月

内部资料 免费交流

总 编：杨华娟

主 编：廖根梅 张 洲

执行主编：张 洲

副 主 编：农春艳 梁颖武

黄子龙 刘 艳

编 辑：黄华婷 墨 村

李运恒 潘彩宜

韦文宁 唐云龙

余 执

筝小说天地筝

公 告

《独石滩》刊物自 2025 年 1 月

1 日起，更名为《南疆文学》。

《南疆文学》编辑部

2024 年 11 月 26 日

不肯尖叫的蜡烛（外四首）……………………谭志表 46

月光曲（组诗）…………………………………潘彩宜 48

走过每一个雨季（外二首）……………………黄千虑 50

慢时光（外一首）………………………………裴小红 52

小说：Varang/ 香花 ……………………………谭喜花 53

散文：Saehyienq Vut Mbouj Bae

抹不掉的遗憾 …………………………陆丽兰 62

故事：Bangj Gyaeujdaiq/“绑头带” ……………梁金海 69

诗歌：Doxraen/ 相见 …………………………方 蕾 71

山歌：Gwndaenj Ngoenzneix Van Lumj Dangz

如今生活甜如蜜 ……黄凤丽 唐家根 梁朝将 72

初识平果 ………………………………………姚俊洁 77

追梦路上 ………………………………………马馨雨 78

我的梦想 ………………………………………陈晓悦 80

读《中华全国风俗志》有感 ……………………舒佳逸 82

以青春之底色，绘青年之英姿 ………………腾娇娇 83

梅的启示 ………………………………………谭棉君 84

习近平：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推进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高质量发展…………85

筝诗歌在线筝

筝星辰文苑筝

封面封底设计：罗云

封面：《硕果累累》 作者：农逵

封二：阳明小镇专辑之一

（莫立强 王国强 方吉铁 摄影）

封三：文联活动剪影

（韦文宁 余执 摄影）

封底：《我的航天梦》 作者：杨阳 学校：平果市第三中学

征 稿 启 事

《独石滩》杂志由平果市委宣传部主

管，平果市文联主办、平果市作家协会协

办的文学季刊，立足本土，以培养本地创

作人才、繁荣平果文化事业、推动精神文

明建设为宗旨。要求稿件贴近生活，有较

强的文学性和可读性。特别欢迎贴近生

活、贴近心灵、紧扣时代脉搏、传达正能

量的作品。

主要栏目设置：

【小说天地】“微篇妙品”专栏，注重

现实主义题材，生活气息浓厚，字数在

2000 字以内为宜。

【散文世界】具有时代感、生活感的

散文佳作，字数在三千至八千字以内。

【诗歌在线】格调高雅、主题鲜明、

诗风浓郁，每首行数限定在三十行以

内，组诗不超过 120 行。

【壮文文学】刊发用壮文创作的各

类体裁的文学作品。

【星辰文苑】刊发在校大、中、小学

生文学作品，体裁不限，来稿需注明所

在学校、班级、姓名及联系方式。

【艺术之窗】刊发美术、摄影、书法、

歌曲、奇石等。

【投稿格式】请在主题栏填写：“题

材 + 题目 + 字数 + 籍贯 + 作者”，文

后附上作者百字简介、地址、邮编、电

话、开户行、账号、户名、身份证号。（不

按格式所投邮件，邮箱会自动删除。）

限于人力，请作者按文体投至相应

电子邮箱；若三个月内未接到留用通

知，请另投他刊。本刊对抄袭者零容忍，

永久拉黑。

期待您的支持，欢迎赐稿。稿件刊

出，即寄样刊和稿酬。

小说：pgdstxs@163.com

散文：pgdstsw@163.com

诗歌：pgdsts2020@163.com

壮文文学：pgzhwwxu@163.com

评论：pgdstpl@163.com

摄影美术书法：pgdstms@163.com

广西平果市《独石滩》杂志编辑部

筝壮文文学筝

筝宣传阐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筝

【微篇妙品】

宝 物（微篇小说）

●孟 静

老根说他有一件宝物，很珍贵。

老根说这话时，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村里人都知老根有宝。

但村里人都不知老根的宝是什么。

有人嗤笑：“老根有宝物？瞎话！他要是有宝物，早就换酒喝了！”

有人认真起来，来到老根家，高低要看看他有啥宝物。

老根说：“宝物在我心里，你们看不到。要是都看到了，还叫宝物吗？”

后来，老根再说他有宝物的话，人就撇嘴：“你是想宝物想疯了！”

老根愤愤：“我迟早要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宝物！”

老根平生一大喜好：喝酒。

老根喝酒很讲究，从不喝凉酒，要把酒烫热。每日早两盅，8钱盅，多一

点也不喝了。

老根脾气好，事事听老婆的。老婆很知足，家里家外都当家。

但喝酒，老婆却听老根的。

老根说：“温酒！”老婆就去温酒。

老根说：“满酒。”

老婆就乖乖满酒。两盅酒下肚，就该老婆说话了。

老婆说：“盛菜。”老根就赶紧去盛菜。

老婆说：“盛粥。”

老根就乖乖去盛粥。

反正，老根就是喝酒时，才是老婆的主人，不喝酒时便是老婆的仆人。

在村里，只有老根把烫酒称作温酒，别人都说烫酒或者热酒。

- -

温酒自然要有酒壶啊。

老根有一个小铁壶，很特别，大肚小嘴，

斑驳陆离的，还挺沉，一点也不好看，可老根

喜欢。

老婆埋怨：“这个铁壶难看死了，换个瓷

的。”

老根摇摇头：“这东西温酒有酒味儿，我

喜欢。”

关于这把酒壶，老根也说不清楚来历。

老根爹在工厂上班，1958年“大炼钢铁”，

厂里堆积了无数从老百姓家收上来的铁质的

盆盆罐罐，老根爹就相中了这玩意儿。他也不

知道这小铁壶是干啥用的，说是茶壶吧，太

小，说是酒壶吧，还有个小铁盖。

老根爹就把它当酒壶用了，一用就是30

年。

老根就接着用，又用了30年了。

那年，有一个小贩来老根家收古董，见了

那小铁壶，就说：“卖破烂吧。给你10块钱。”

老根摇头。

小贩又说：“20块！”

老根还是摇头。

小贩来气了：“你这人，说话呀？愿买愿

卖，讨价还价。“

老根问：“我说要卖啦？”

小贩摇头。

老根又问：我说卖多少钱啦？“

小贩又摇头。

老根一拍大腿：“这不就得啦！我没说卖，

也没说卖多少钱，我跟你讨啥价呀？这不扯蛋

啊！”

小贩悻悻而去。

小贩跟村里人讲，老根家有一个宝贝，价

值连城。

大家不信老根的话，却信小贩的话。

其实，大凡收古董的，他看上的东西，如

果自己弄不到手，也不想让别人弄走，便故意

放风出去，说这东西如何如何值钱。本来是个

土碗，他硬给说成是金碗，主人想卖金碗价，

收购人愿意出土碗价，买卖自然不成。主人拿

着土碗当金碗做梦呢。

但老根没做梦。

他想：就这么个东西，20块钱卖了也解不

了穷气。再说，自己用了30多年了，没有这东

西来温酒，不知道酒喝着是啥滋味。

随后，老根在村里人的眼里可就了不得

啦。

啧啧，这老根还是真人不露相啊。

啧啧，这老根是百万富翁啊。

村长说：“老根，村小学要成危房了，你的

宝物一出手，嘿嘿，资金可就有着落啦！”

老根笑笑：“只要宝物能出手，没问题。”

乡长说：“咱乡里有两个项目要上，就缺

钱，只有你老根拿得起啊！”

老根依旧笑：“这要宝物能出手，没问

题。”

大儿子说：“我想在城里买套房，你给拿

多少钱？”

老根答：“你想要多少就给多少！”

就有许多专家来老根家鉴宝。

这些专家都是乡里县里请来的。

专家说：“以后不要用它来当酒壶了。等

我们的鉴定结果！”

专家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

最后，这个小铁壶被专家带走了。

当然，乡里，县里都给老根写了收据的。

半年后，小铁壶原物奉还，鉴定结果令人

啼笑皆非：此物乃晚清时期江浙一代农村大

户人家为男童接尿所用之物。

据说，大户人家讲究，爱干净，给小孩接

尿时，怕沾手上，还怕屋里有尿臊味，便专门

制作了这样一把接尿的小铁壶。

有人问：“老根，喝酒有没有臊味儿？”

老根答：“心清净，酒味自然不骚。”

老根依旧用小铁壶温酒，只是，老婆不再

帮他了。老婆没了。

- -

民国之前，不论是北戏还是南戏，都明令禁止女人学戏，更

不许女人上台演出。在羊城，也有类似的规矩。唯独有一样例外，

羊城的歌坛允许女人上台表演，但不是一般的女人。那些歌女都

是盲人，也就是失明人。

让失明女人上台，是出于人道考虑，照顾失明人；不允许明

眼女人上台，一来有伤风化，二来是怕她们抢了失明人的饭碗。

在茶楼里听盲女唱曲，成了羊城一道独特的风景。

失明人卖唱，赚的并不多。可在女乞丐凤娘眼中，却是份不

错的营生。她有一个女儿叫小凤，丈夫早逝，家中贫困，母女俩沦

落街头成为乞丐，乞讨为生。平日，她带着女儿在西关各个茶楼

门口乞讨，勉强糊口。小凤聪明伶俐，有一把好嗓子，打小就喜欢

唱歌，童谣小调哼唱得有模有样。

凤娘见状，就去哀求几个街头艺人，想让小凤拜师学艺，教

小凤唱些能登台的曲目。拜师得送钱，凤娘没钱，求了好几人都

没人答应，最后一个拉二胡的盲琴师可怜她们母女俩，收下小

凤，指点她学谱学曲。

两年过去，小凤渐渐长大，歌技小有所成。凤娘又去求茶

楼的老板们，让小凤清唱几段，请他们给小凤机会，驻场登台

献艺。

老板听知来意，十分为难，头摇得如拨浪鼓，回绝道：“小凤

唱得不错，可不是失明人。从来没有开眼人登台的先例，我们不

能坏了规矩。爱莫能助呀！”

开 眼（微篇小说）

●黄超鹏

- -

求了几个老板，得到都是同样的答复。没

人愿意为了一个小乞丐女，得罪失明艺人，被

人戳脊梁骨。

凤娘着急，不甘心小凤跟自己一样，继续

当乞丐，百般哀求。有老板受不了，支招道：

“想唱曲赚钱，倒不是没地方。可以送去当琵

琶仔、南词妹……”

南词妹是歌伎。琵琶仔则俗称“未梳拢”，

是青楼妓寨中陪酒不陪寝的未成年歌女，成

年后方会成为妓女。再洁身自好的孩子，被卖

到烟花柳巷之地，最终都会身不由己，沦为男

人的玩物。凤娘不同意。

母女俩便在街头卖唱，常遭人白眼驱赶，

甚至唾弃责骂毒打。小凤哭泣，凤娘揪心，眼

见女儿爱唱歌不能如愿，万分纠结。

这天，小凤略感风寒。临睡时，凤娘不知

从何处弄来一晚药汤，嘱咐女儿服下。喝过

药，小凤晕晕沉沉睡去。

第二天，几声惨叫惊醒左右邻居。小凤哭

声悲哀凄凉，原来母亲给的药是毒药，眼睛被

毒瞎，再看不见东西。

凤娘紧紧抱住小凤，恳求原谅，口中念

叨：“为娘这么狠心，都是为了你好。”

半个月后，小凤平静下来，成了失明人的

她终于可以到茶楼酒家登台献唱，凤娘换了

身干净衣裳陪伴左右。虽然赚得不多，但已比

沿街乞讨舒服万倍。

可是，平静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羊城就

乱哄哄起来，革命家攻打衙门，起义频发，西

风东渐，剪发易服，种种改变冲击着旧风旧

俗。民国建立后，社会风气跟着慢慢开化，羊

城茶楼里出现了开眼女人演唱，那几个女子

是花艇上的妓女，曲艺一般，但胜在有几分姿

色，招徕不少男客。茶楼老板们见有利可图，

纷纷邀请妓寨的歌伎登台，唱歌的明眼人越

来越多。

一时间，风气突变，官府不再限制，失明

艺人的生意一落千丈，后逐渐被取代。

小凤母女俩的生活再次陷入困境。

凤娘痛苦不已，为了生活，她不得不劝小

凤改行，可一个失明的年轻女子又有何活可

干？眼见小凤已趋成年，凤娘咬咬牙，将女儿

带到妓寨花艇上，想请老鸨将小凤的初夜善

贾而沽。

小凤听知，万般不从，趁着母亲不注意，

她摸到船舷，往船外一跳，跌落珠江。小凤不

会水，两下沉浮就不见踪影，凤娘呼天抢地，

求人下水相求，可为时已晚，连小凤的尸身都

没打捞回来。

此后，西关的街头巷尾，人们常见到一个

疯老妇乞丐在唱着不伦不类的粤讴乞讨，唱

词含糊，不成曲调，唱的到底是何剧？没几个

人听得出来。唯独每段唱词之间，几记呐喊怪

叫和怨言，人们听得清清楚楚。

她这般哭喊：“老天爷不开眼啊！你为什

么不开眼啊……”

- -

生产队的驴死了。肉少人多，没法分。

队长把几个小组干部召集到地头，商量

一下咋办。几个人七嘴八舌，也没有说出个道

道来。最后，队长说：“那就在场边支个大锅，

把驴卸了，煮一煮，谁抢多少是多少，让老少

爷们都解解馋。我去找王尿壶把驴卸了，二愣

你去找几个人支锅。”

王尿壶是个屠夫，村里杀个猪宰个羊的，

常找他，他也自诩是庖丁转世。王尿壶手艺的

确不错，三下五除二就把驴给分的七零八落，

洗剥净了。那边，二愣也找人在场边的沟沿上

支好了队里下粉的大锅，倒了水，榆木柴烧的

正旺。几个人七手八脚地用箩筐把驴肉担了

去，倒进了大锅。有人回家切了葱和姜，拿了

盐，放了进去。

不一会儿，香味四散，惹得在附近上工的

人心里庠庠的。少盐没油的日子寡淡的很，肚

子早被驴肉给搅得“咕咕”直叫。几个小孩围

着大锅，嬉闹着，眼睛却盯着锅里翻滚飘香的

驴肉，口水拖得老长。这个说我要这一块，那

个说我要那一块。队长走过来，笑骂道：“都

给我上一边去，掉进去把你们也给煮了。”几

个老年人或坐或躺在场边的沟里，吸着旱烟，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眼睛不时瞟向驴

肉锅。

等地里的活忙的差不多了，人都围在了

驴肉锅边，开着玩笑，盯着驴肉，等队长发话。

队长用铁钩子翻了翻驴肉，捞上来几块，冲几

个老年人喊道：“你们几个老不死别躺在那装

死了，过来拿回家吃。”队长在村里的辈份高，

村里的人大多是他的侄子、孙子辈，别看有的

人比他年龄还要大。被骂的人也不在意，笑眯

眯过来，接过肉走了。队长又捞出来几块，分

给围在锅边的几个小孩，一人还照头上赏了

一巴掌，说：“都滚一边去。”队长再捞起几块，

喊道：“二蛋，过来，拿一块给你瘸子娘。你小

子要是敢不让你娘吃，我把你的腿也打瘸了。

三狗，你也过来，给你瞎子爹拿一块。柱子，给

你怀孕的媳妇也拿一块……”如此安排完，队

长站在土堆上，扯着嗓子说：“都不要贪心，抢

恁多。都小心一点，别掉锅里了，那就成炖王

八了。开始吧。”说完，就蹲到一边吸烟去了

人们一拥而上，相互打闹着，一个接一个

的用铁钩子捞肉，或干脆不顾烫手，直接从锅

里捞。有的把肉装在箩筐里，有的用刚编的草

绳绑了，拎着。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了一锅汤

水了。看到有没抢到的，抢到的就扯下一块给

他，相跟着回家了。

见人都散了，队长站起来，伸个懒腰，准

备收拾家伙。有个小年轻说：“队长爷，你咋不

抢哩？”队长说：“这不是还有一锅汤吗？驴都

是喝汤的。”小年轻不怀好意地笑了，说：“对，

驴都是喝汤的。”

队长明白过来了，也笑了，踹了小年轻一

脚，说：“赶紧去找几个桶，给每家送几瓢驴肉

汤，香着呢。”

抢驴肉（微篇小说）

●张明重

- -

娟和爸相依为命。

娟的父亲是一个很强壮的大汉，在娟的

记忆中，似乎从出生时候起就只有这个男人

在她身边。随着父亲手上的茧一层一层地加

厚，娟也一天一天地在摇晃的船上长大。

娟的父亲是一名摆渡人，但他摆渡从不

收取一分钱，只是为了能让每一个村里邻居

都能安然地渡河，所以娟和父亲的生活全靠

那几亩田地。娟的父亲是一个好心的摆渡人，

村里的人都这么说。

虽然生活拮据，然而娟的父亲却使尽办

法让娟吃好的、穿暖的。娟觉得只要有父亲

在，她就是一个幸福的孩子。然而有一天，一

个陌生的女子突然站在船舱外，娟的父亲叫

娟唤她为“阿姨”。

从此以后，这个“阿姨”便在他们狭窄的船

舱里住下了。她对每个人都笑嘻嘻的，每次娟

的父亲在摆渡，她总会帮娟的父亲擦汗、递水，

可是娟却不喜欢她，她占去了娟的父亲太多的

关注，这让娟感觉到备受冷落。于是娟千方百

计扔掉她送给娟的东西，不穿她做的衣服，不

吃她做的饭菜。可是这样不仅没有得到父亲的

关切，反而狠狠地瞪娟，要娟听“阿姨”的话。

看着“阿姨”满脸的泪水，娟常常不知所

措和莫名的愤怒，终于，有一天娟半故意半失

手地将“阿姨”推进了流水的旋涡里。娟的父

亲发疯似地跳进河水抱上了奄奄一息的“阿

姨”。

“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随着父亲抡起

的巴掌落下，娟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

“你不是我的女儿！她才是你妈！”娟的父

亲脸上的青筋暴起，对着娟大吼。

怎么可能？娟一下子懵了，她转头望着躺

在床上的她，呆呆地望着。

娟的父亲说话了：“十几年前，我还是一个

在外打工的青年人，因为学历不高，所以连肚

子都填不饱。于是万念俱灰，喝了几瓶酒便昏

沉地往这条河里跳。当时天很黑，我以为没人

知道，但是你爸，就是这艘船原来的摆渡人，他

用尽力气将我推上岸，自己却被奔腾的河水卷

去了！当时你‘阿姨’，就是你妈，抱着一个月的

你失去了理智，她恨恨地将你扔在船舱里，之

后就不知去向。经过河水的冲刷，醒来的我只

看见船舱里的你。是我的错，而使你们美好的

一家破裂。你的亲爸好心救了我，让我知道，人

不能为自己而活，能帮助人，甚至失去生命也

并不可惜！”娟的父亲泣不成声。

从那以后，娟的父亲就拿起了船桨，日复

一日地渡人过河。娟终于能理解他为什么每

次都会那么奋不顾身地跳下河去救落水的

人，甚至是落水的物品。他是怀着一颗感恩的

心去面对周围的一切。

“你亲爸的精神一直鼓舞着我。我将你养

大；又四处找你妈，乞求她的原谅，并用我的

真心和时间等待她的归来，真真正正地做你

的爸爸！”娟的父亲握着“阿姨”的手。

摆渡人（微篇小说）

●西杨庄

- -

一场大雨，山洪暴发，把家门前那一条小河装满了。母亲坐

着门前，再过一个月，是她七十岁的生日，儿子根生每年这一天

必须赶回来给她过生日。

母亲很担心每年的雨季，害怕山洪把家门前的独木桥冲走

了。

老伴去世后，母亲显得特别孤独，就盼着儿子回来。儿子根

生在外地工作，很多次要把她接进城里，无论怎么劝说，就是不

愿意。

独木桥是根生小时候他爸从大山里砍来的硬木搭起来的。

独木桥经历了日晒雨淋，看上去很完好光滑，内木还是腐朽严

重。几年前，她寻求当地政府帮助，政府说没有项目经费，她又去

找了村委会，要求把朽木换掉，村委说到了汛期再说，一年的汛

期结束，二年的汛期也来了，还是没有影子。

近一段时间，家里突然热闹起来，村长领来很多当地方干

部，通过独木桥送来很多东西，说是汛期的慰问。来的干部给村

长交代几句放下慰问品走了。母亲大字不识几个，看着送来的东

西心里犯疑，她把慰问品收起来做好标记，等儿子回来，再一一

还回去。

听村长说，儿子从外地空降回来，当了县上最大的官。

隔一天，独木桥上又来来往往很多人，指指点点议论着什

么。接下来，开来一支施工队，他们要拆除独木桥，建一座水泥

桥。母亲知道后，坚决反对拆除独木桥。村长带人给她做工作，修

独木桥（微篇小说）

●张富荣

- -

桥铺路，是为方便县长回来看望母亲。母亲没

有多少道理跟人讲，只知道儿子从小通过独

木桥去学校上学，回家，每一次看到儿子快快

乐乐回来，心里有多高兴。

后来，施工队只好从独木桥旁边施工，

建起一座宽宽大大的水泥桥，水泥路也铺

到门口。

母亲从不走水泥桥，每天站在独木桥头

望半天。

母亲的生日到了。儿子是坐着小车回来

的。司机见独木桥头有一个老太婆，正准备绕

过独木桥从水泥桥上开过去。儿子看见母亲，

忙叫司机停车。

儿子跳下车，扶住母亲。

“娘，大热的天，不在家里，来这干什么？”

“等你回家！”

儿子扶住母亲准备从水泥桥上过，母亲

执拗的要儿子从独木桥过。儿子说：“娘，你这

是何苦？”

母亲说“: 我走了一辈子独木桥，有了水泥

桥，觉得不习惯，不会走路了！”

儿子说“: 水泥桥平平稳稳，走上去不担心

掉河里，独木桥摇摇晃晃，不安全，还是走水

泥桥稳妥些！”

母亲说：“独木桥，看起来不稳当，走一步

都摇摇晃晃，才用心去走，一步一步踩得踏

实。水泥桥看着稳当，也有摔跤的时候。”

儿子拗不过母亲，只好自己先上了独木

桥。

儿子刚走到独木桥一半，母亲叫住儿子：

“根生，小心脚下，那里有一个树结突出来

了！”

儿子心里一惊，慌忙刹住脚，身子却失去

了重心，还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啊”的一

声一头扎进河里。河水不深，儿子惊慌失措在

河水里连滚带爬，慌乱中石头把脸给刮破了。

儿子爬到河边，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喘着粗

气。

“根生，你没事吧？”站在独木桥头上的母

亲吓呆了。

儿子看见母亲焦急的样子，忙说：“娘，我

没事。”

“那你快上来。”母亲着急的说。

儿子爬上来，脸刮破了，还在冒血。

母亲看着儿子，心疼地说：“你咋这么不

小心，还把脸刮破了，你从小就踩着独木桥过

河，也没有掉下去过呀！”

儿子带着情绪说：“娘，脸刮破了是小事，

如果遇到山洪暴发，怕再见不到娘了，好好的

桥不走，偏要过独木桥，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母亲说：“你不是好好的吗？没事，有惊无

险！”

儿子说：“娘，儿子的脸也很重要!”

母亲说“: 根生，娘知道，人要脸树要皮，儿

子的脸多少人看，刮破了，多难为情。娘没有

文化，说不出道道来，可娘知道，行的端坐的

正，半夜不怕鬼敲门。你知道吗，几年前，我三

番五次找你们政府上的人，要换了家门前这

个独木桥，一个说没有项目经费，一个说没有

政策，求村里换一根木头也要推三阻四，听说

你回到县里管事，天天有干部上门慰问，领导

来看望，还不声不响把水泥桥也修好了，这些

是不是与你管事有关？”

儿子望着母亲，问：“娘，你都听到什么？”

“根生，你出息了。娘要你知道你的根在

哪里，老百姓才是你们当干部的衣食父母。之

前，我在独木桥上钉了一颗大钉子，是要你明

白走路看着脚下的路，要是绊倒了，轻者可以

爬起来，重者可能会粉身碎骨。”

- -

女人近来对养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知哪一天，女人从花

市上捧回一盆水仙花。女人不断给它松土，浇水，精心侍候它，就

像侍候一位小孩子。女人睡前摸它，睁开眼又来看它。瞅她那痴

迷样，男人有时也情不自禁过来看一看水仙花。

忽一天，男人身上奇痒难耐起来，先是头上，脸上，后又胳膊

四肢。男人一搔抓，浑身起满扁红疙瘩。男人起先未在意，只想是

湿疹什么的，遂到浴室洗了澡，换了衣裳，可是身上仍奇痒难耐。

男人又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皮康霜搽一搽，只起一会儿作用，过后

又痒起来。这一夜，男人整整一夜没阖眼儿，女人也不断给他抓

挠，折腾了一宿，苦不堪言。

天亮的时候，男人再看自己的皮肤，到处瘢痕累累，惨不忍

睹。

女人说：“你去医院看一看医生吧。”

男人去后才得知自己患的是一种过敏性皮肤病。具体对什

么过敏，医生说不清，问男人，男人也回想不起来。

男人在医院打了一针，身上的扁红疙瘩须臾便下去了。

可是回到家里又起了满身疙瘩。

男人这一天跑医院跑了七八趟，扑尔敏，息斯敏，氯化钙，所

有抗过敏的药物都用遍，回来后立即又起一身扁红疙瘩。

家还是先前的家，男人对什么过敏呢？女人陷入深深的思忖

中。男人更是急得如猴上树。

后来男人发现了一个问题，只要他一离开这个家，不用治，

过 敏（微篇小说）

●吴万夫

- -

身上的那些扁红疙瘩就会立时下去。

男人告诉女人：“我是不是对水仙花过

敏？”

女人恍然大悟：“很难说。”

那天到医院，男人忽略了这—点。

于是女人只好忍痛割爱，把水仙花送了

人。

男人的皮肤过敏果真好了起来。

从这一天起，女人知道男人对水仙花过

敏，从此再没提养花的事。女人不养花了，成

天精神恍惚的，仿佛突然失去了什么。

忽一天，男人又捧回一盆水仙花。他便

把那盆水仙花摆放在阳台上，整天给它松

土，还给它浇水，精心侍候它，就像侍候一位

小孩子。

男人身上自然又起一层扁红疙瘩。男人对

那层扁红疙瘩，“唿唿噜噜”，大挠特挠，抓挠得

龇牙咧嘴，但从不叫屈。男人抓挠的时候，还到

阳台前，不断用鼻子嗅水仙花，样子极尽陶醉。

每每这时，女人就感动得热泪横流。

这天，女人从母亲家很晚回来，突然撞见

男人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自己床上精光赤

条地丛在一起。女人回来得太突然了，男人和

那个陌生的女人，一下子被堵在床上。陌生的

女人慌忙穿衣，匆匆下床。

女人问：“你是谁？”

陌生的女人说：“我姓水……”

女人说：“我知道你姓水，你是一盆脏水，

泼到我男人身上，我男人还说香；泼到我家

里，我家里就奇臭无比！”

陌生的女人说：“是你男人……”

男人愀然变脸：“还不快滚！是你勾引我

……”

陌生的女人说：“你真卑鄙！……你还我

的水仙花！”

男人便惶遽地抱来水仙花，塞进陌生女

人的怀里。陌生的女人捧着花盆一溜烟地跑

了。

女人便扑在床上呜呜咽咽。男人跪在床

面前，女人也不理他。

后来女人止住了哭声，跑到花市上买回

很多水仙花，床头边，阳台上，天井里，到处摆

满水仙花。本来不大的小屋里，却成了花的海

洋。男人每日被痛苦煎熬着，抓挖得皮肤鲜血

淋漓。

后来男人与女人离了婚。

离婚的那一天，女人把所有的水仙花盆

都砸个粉碎。

女人从此再没有养花。

- -

羊群几乎没空抬起头来看一眼渐渐浓烈的秋色，它们要抓

紧时间吃草，隆冬季节已经不远了，再想吃一口新鲜可口的牧

草，就要等到明年春天了。虽然秋天的牧草都已枯萎，这样自由

自在还是很不错的，回到家里只能吃干巴巴干草了。羊群喜欢吃

没有被霜打过的草心，这堆草丛吃一口那堆草丛吃一口，又迅速

转向下一堆枯草，羊群也就缓缓地向前挪动着。

老淡披着一件破旧的皮大衣，对操着双手靠在一棵胡杨树

上，看着羊群跟着感觉走。忽然，他仿佛听到有人在给他讲故事，

他很奇怪地四处寻找着，可四周并没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靠着

的胡杨树上，看到胡杨树褶皱的树皮，他心也好想揪在了一块

儿。一道道疤痕一道道岁月的足迹，它们集苦难于一身，把生命

和希望演绎成一场不可阻挡的大戏，却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书

写着四季，书写着生命不朽的追求，那是最让人敬慕、敬仰、敬畏

的胡杨精神。

老淡把对操的双手拿出来，用他那粗糙的手抚摸着胡杨树

的创伤，他已体会到了它的苦难。随着一阵秋风吹来，他似乎感

觉到胡杨树在瑟瑟地颤抖，是惧怕漫长的冬天的到来吗？还是惧

怕孤独与苦难？这不是胡杨树的性格，它们早习惯了恶劣的环

境，又何惧冬天的寒冷。轻轻地拿开抚摸的手，他觉得是自己让

胡杨树产生了恐惧。他后腿了几步，再次观察胡杨树的遍体鳞

伤，他感觉胡杨树每一道疤痕里都有说不尽的故事。他抬起双臂

平直地展开，脑袋歪着，抬起一条腿向外伸展，让自己金鸡独立

秋天的牧场（微篇小说）

●吴连广

- -

站着，他对胡杨树说：这样我们的样子就差不

多了，我就是温泉河谷长得最丑的那棵胡杨。

一只种羊抬起怀疑的目光看着他，对着

他瓮声瓮气地咩了一声，然后高高地昂着脖

子看着他，感觉它是那么的高傲那么的不可

一世，就像是一个君临天下王者，目空一切地

注视着它的领地注视着他。老淡觉得这个家

伙不怀好意，在他面前显示它的威风，那一声

咩和那架势，简直就是无视他的存在，更有一

种嘲弄的意味，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在温泉

河谷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怎么能让一只种羊

占了上风。他对那只种羊很敌视地说：你这个

家伙竟然敢嘲笑我！难道我不如胡杨坚强吗？

你还有这么一大群妻儿相伴，我呢？无欲无

求，跟着你们这些不会说话的东西屁股转，照

顾你们吃照顾你们喝，谁管我呀？我也是有七

情六欲的人，晚上想女人的时候，我真想把裤

裆那东西割了。要不为了挣几个钱，我才不跑

到这里来，过这种苦行僧的日子，吃不好喝不

好，想见个人都难，想女人就更难了，难道我

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好吗？老淡深深地吸

了一口气，对着那只种羊挥了一下手说：去，

吃草去，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惹急了，我把你宰了吃肉。

那只种羊似乎听明白了他的话，扭身乖

乖地走开了。老淡忽然觉得自己很霸道，竟然

和一只种羊较上了劲，败下阵来又不甘示弱，

还很不讲道理地要杀了对方。这是两不对等

的博弈，无论有多么勇敢的羊，它都无法与人

抗衡。虽然羊的命运逃不过被杀被吃，但是他

觉得自己不该有这么恶毒的想法，欺负弱小

的也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老淡望着远远碧透的天空，感觉心情好

多了，回想自己刚和一只种羊较劲儿的情景，

他微微地笑了，自嘲地嘟囔着：我现在也就这

本事了，只能欺负这些不会说话的牲口。

小羊羔咩咩地叫着，羊妈妈也咩咩回应

一声，又赶紧低下头吃草。趁着羊妈妈吃草不

动的时候，小羊羔赶紧过去前蹄跪地吃几口

奶，又被羊妈妈甩在后面。这些对于老淡司空

见惯的事，现在让他感到无限的温暖，他想到

了耄耋的母亲，觉得自己还不如哑巴牲口，母

亲都耄耋之年了，还没有好好照顾一天。他在

心里盘算着，再过几天就可以回家了，回家他

哪都不想去，好好照顾妈妈。

一对鸟儿落在胡杨树上，叽叽喳喳叫着。

老淡知道它们和自己一样是一群不会迁徙的

生命，在温泉河谷的秋天里，积蓄着力量，和

即将来到的雪花一起舞蹈。

- -

月儿醒来时，闻到一股炒苞米味道。趴窗户往外一瞅，见饲

养所烟筒里股股冒烟，她一下明白了，原来是饲养员家贵干的，

以前被她逮着过！

她小有兴奋，爬起来穿衣服，准备下地的时候，听到妈妈

的一声咳嗽，她又回身躺下。等过了会儿，听到妈妈的鼾声，这

才动身。

饲养所就在她家前院，也就三十多米远，却走得艰难。一出

大门口还摔了一跤！这才想起两天没吃东西了，走路打晃，头重

脚轻！

进入饲养所大门口时，感觉脚硌得慌，才发现摔掉一只鞋，

但炒苞米味道愈发浓烈，她哪里顾得上回去找鞋。

屋门关得严严实实。月儿推一把没有推开，气得她连敲带

踢。大喊：“死家贵快开门！你想饿死俺啊，有能耐把俺鼻子堵

上！”

家贵把门推开，一股烟气迎面扑来。把月儿呛得喘不上气，

指着家贵鼻子，大吼：“好行啊你！不怕我捅出去啊！”

家贵瞪大眼睛看她，像不认识似的！

月儿眼珠子掉锅里了，一个劲往锅里瞅。

家贵点亮油灯时，发现她光着一只脚，讪笑道：“你倒是把鞋

穿上啊，着啥急，谁也没说不让你来。”

月儿不耐烦地说：“快别啰嗦，俺饿啦。”伸手想抓锅里的苞

米粒。被家贵打回去。

月 儿（微篇小说）

●于洪涛

- -

月儿误会，虎着脸，说：“兴看不兴动，俺

是女儿身，你彪呀你！”

家贵无奈地说：“对对对，我彪我彪。”

趁家贵出去抱草，月儿偷吃几粒。遭到家

贵责怪：“不怕烫啊，把嘴烫秃噜皮我可包不

起。”月儿的脸挂不住，眼睛也红了，说：“俺肚

子空，好几天没放屁，刚才吃完一粒，马上见

效，不信你闻闻。”

家贵喘口粗气，说：“别提了，俺老婆肚子

也空。”

到火候了。家贵用炊箸在锅里扒拉几下，

再往上一提，苞米粒堆在锅沿上。然后他捏几

粒，用嘴吹了吹，递给月儿。月儿吃得满嘴，差

点噎着。家贵劝她说：“慢点，谁也没和你抢。”

月儿吃成一圈胡须才停，和家贵要水喝。

家贵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月儿接过来，一咕

咚喝下去，喝得好爽。抹了抹嘴巴又吃，吃得

吧唧吧唧响。家贵乐得合不拢嘴，还说妹子你

管够。

月儿吃得差不多了，又往裤兜揣了些，带

给妈妈。家贵一再叮嘱她，路上注意点，别让

王队长遇见。

从饲养所出来，在路边找到那只鞋。想

起妈妈白天说，山后那棵老榆树开花了，白

天没劲起不来，不如趁现在有劲，去现场看

看，能撸点回去更好，不行的话，哪怕闻闻味

也好。

路过家贵家前院，发现有人从屋里出来，

不像是家贵媳妇。看走路架式月儿感觉面熟，

细端量竟然是王队长，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幸

好身边有个草垛，赶紧躲在后面。平时就怕

他，哪里敢露面。

一直心存疑问，这么晚了，他来干吗？她

百思不得其解。王队长在院子门口收住了脚，

解开裤腰带，往墙角撒了泡尿，骚哄哄的。月

儿赶紧捂住鼻子。

王队长提裤子时，好像掉什么东西了，一

边自语一边找。月儿生怕他找到草垛跟前暴

露目标，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赶紧匍匐在地。

王队长好长时间才离开，临走还吐了几

口痰，骂骂咧咧的，好像没有找到。

等王队长走出很远，月儿这才从草垛后

面出来，庆幸王队长没发现她。受好奇心驱

使，月儿也在地上找了起来。

结果在水沟边看到一个圆乎乎的物体，

带着亮光。她捡起来捧在手里，对着月亮细

细打量，才看清是一分钱硬币，乐得她蹦了

个高。

她吹了吹上面的尘土，紧紧握在手里，生

怕它飞了。

什么也顾不上了，回家要紧。她越走越

快，竟脚底生风般跑起来，气喘吁吁。

快到家门口时，忽然看到门旁的妈妈。月

儿心花怒放，把一分钱硬币举过头顶，嚷：“妈

妈，你看这是什么？俺有钱了！有钱了……。”

- -

眼看春节就要到了，他天天都要跑到村口，看父亲回来了

没有？会不会带过年的礼品，让全家人欢欢快快度过一个美好

春节。

每次，他远远看见，大路的尽头，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影影绰

绰地近了。他就有点激动，希望那是自己的父亲。可当那人越走

越近，变得越来越清晰。他才发现，那并不是他的父亲。他就会带

着满脸失望回到家里，可到了第二天，他仍然会跑到村口，等待

父亲的归来。

终于有一天，就在他吃过早饭，准备去村口时，父亲回来了，

车头上挂着一个透明的大塑料袋，袋子里装了多半袋子水，水里

是一条眼睛圆溜溜，嘴巴里正在往外吐泡泡的大鲤鱼。原来父亲

在镇上的水产公司上班，这条大鲤鱼，就是公司送给他家过年的

年礼。

离过年还有七八天，大鲤鱼就放在里屋的大盆里。他经常会

跑到里屋，看那条大鲤鱼在水里游来游去。他盯着大鲤鱼，大鲤

鱼也不时望着他。他盯着盯着，就在想，鱼到底是蒸着好吃，还是

烧着好吃？可没想多久，他的行为就会引来母亲的注意，母亲将

他喊出了里屋。他走出屋子，就会掐着指头，计算着还剩几天会

过年，就可以吃大鲤鱼了。

腊月二十九，转眼就到了，母亲答应他，过了这一天，到了三

十晚上，就给他做红烧鲤鱼吃。想着那红烧鲤鱼的馨香，他的哈

喇子都快要流出来。在帮母亲干活的间隙，他又偷偷跑到里屋，

年 礼（微篇小说）

●窦俊彦

- -

去看看那条大鲤鱼。看着在水里游来游去的

大鲤鱼，想象着红烧鲤鱼的美味，他感受到一

种莫大的幸福。

正午时分，家里来了两位从城里来的客

人。母亲忙着给客人端茶倒水，父亲唤来他，

让他叫男客为姨爷，女客叫姨婆。他招呼过

客人之后，就趁父母跟客人谈话时，溜出去

玩了。

在外边玩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忘记那条

大鲤鱼，时不时会从客厅跑进里屋，看看那条

大鲤鱼。

当他再一次走进院子，姨爷端着茶杯，边

喝茶边在院子里闲转，姨婆正站在厨房门口，

跟做饭的父母拉着家常。谁也没有注意他，他

又一次潜入里屋，趴在铁盆边，看那条大鲤

鱼。就在他看得出神的时候，不知何时，姨婆

站在了他的后面，也在瞧那条大鲤鱼。他吓了

一跳，慌不择路地从里屋逃了出去。

吃饭时，姨婆跟父母说，她的儿媳生小孩

子了，养孩子奶水不足。听一位老中医说，可

以用鲤鱼熬汤给产妇催奶。可现在到年关了，

许多水产店都关门了，上哪儿去弄鲤鱼。说

着，放下碗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听到姨婆提到大鲤鱼，就偷偷瞅父亲，

父亲只顾埋头吃饭，不接话。他又瞧母亲，正

在用眼瞟父亲，父亲不理。母亲有点来气，桌

下用脚踢了父亲一下，父亲一愣，接着，又招

呼姨婆吃饭，姨婆又端起了碗。

吃完饭，母亲在厨房里忙活，父亲和姨爷

说着话，姨婆趁空，又到里屋去了几趟。出来

插话说，她看到里屋好像有鱼，父亲还是没搭

话。一直到他们要走时，姨婆还提了几次关于

鱼的事情，但父亲始终没跟话。

客人临走时，姨婆还去了里屋两趟。所

有这些，母亲都看到了眼里。在父亲送着客

人要踏出大门的时，母亲从里屋提出了大鲤

鱼，硬塞到了姨婆手里，姨婆的眼睛里亮晶

晶的，说着客气的话，提着大鲤鱼，乐呵呵地

离开了。

父亲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只有他，心

里空荡荡的，一句话也懒得说。

母亲笑着说，能在年关，用大鲤鱼来帮

人，这也是好事。

母亲安慰他说，走，回家去，咱们不吃鲤

鱼了，娘给你炸面果子吃。

腊月三十早晨，他还赖在热被窝里，在睡

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他睁开眼，

看见父亲将一位青年迎进了屋子。青年将礼

品放在桌上，连一杯水也没喝，就搓着手说，

赶紧要回去了，家里人都还在等着他。

青年走后，他从父母的对话中，才知道刚

走的青年，是姨婆的儿子，他是来回礼的，拿

来的是二斤多羊肉。

那年三十晚上，他虽然没有吃到鲤鱼，却

吃到了香喷喷的羊肉。

- -

儿子，求你了，当兵吧！

抗不过父母一再苦苦催逼，方仕只好报名体检政审一路过

关，穿上了军装。还能有啥出路？父母是普通工人，退休还早，意

味着顶替还早；读书不用心，高考一塌糊涂；好在是城镇户口，唯

一的法宝，当了兵就能分配工作。听说部队很苦，方仕一直在犹

豫，也一直鸡飞狗跳地混，混得街坊邻居畏而远之，父母实在受

不了了，硬把他逼向了军营。

果然不出所料，生活苦，三菜一汤，管饱，但不是想吃什么就

能吃什么；训练苦，天天一身汗，一身泥，腰酸腿痛，磕破皮出点

血是常事；纪律严，早早起，按时睡，不自由，令行禁止。方仕在写

给家人的信中叫苦不迭，牢骚满腹，家人反复好言相劝，千万不

要犯错误，出漏子，混三年退伍就行了。

方仕的行为准则有了，一个字：混。新兵连过后，分到仓库，

后勤兵，正合心意。“紧步兵慢炮兵，稀稀拉拉后勤兵”，早有定

论。比武比赛拉练没后勤兵的事，偶尔的军事训练不过走走样

子，在业务上方仕是不含糊的，还当上了班长。

时间不经混，一晃就是第三年，上面突然传来指示，要求全

员大练兵，还要参加比武竞赛，后勤也不例外。方仕有的是方法，

比如战术训练，把全班带到偏僻的山坳，远离营区，把教程上的

动作要求念念，做做样子，然后就是自由活动。

这天练的是单兵匍匐动作，前一天下过雨，地上还有坑坑洼

洼的水。随着方仕有气无力的口令，兵像玩耍一样，嘻嘻哈哈趴

回 炉（微篇小说）

●丁迎新

- -

到地上，弓着背，只有手和脚触地，面对前方

出现的水坑，特意爬出个弧形，再继续向前。

一个接一个，衣服上不沾一滴水一点泥，完成

训练动作，拍拍手脚上的土，了事。

突然，一辆军用吉普从远处箭一般飞驰

过来，来到跟前紧急刹车，吓了全班一大跳。

一个胸挂望远镜的少将军官跳下车，还未到

近前，方仕已经认出来，是军长。连忙履行报

告程序。

稍息，立正！

面向军长敬礼。军长同志，某某营某某连

某班正在进行战术动作训练，请指示！

稍息。军长还礼应答。

是！

军长一脸威严，大步流星上前，质问方

仕：你们这是干什么？是训练？方仕瞬间明白

了，军长在远处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里，一时

间头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你们是军人，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是随时

随地都要上战场的军人。你们这样的训练能

上战场？能打仗？

军长摘下望远镜甩给身后的参谋，站到

刚才兵训练时站的位置，让方仕下达口令。

方仕呆住了，不敢张嘴。军长加大了声调：我

命令你下达口令！方仕不得不下达了，口令

带着明显的颤音。随着口令，军长一个前扑，

迅捷地趴到地上，身体四肢紧贴地面，手脚

胳膊和腿一齐动作，向正前方目标快速匍匐

前进，动作干净利落，身体毫不犹豫地从水

坑里蹚过。整个动作完成起身，军装上已是

泥水斑驳淋漓。

军长掉头上车，离去，大家还站在原地发

楞，刚才的一幕好象是在梦中。

没有通报，没有处分，方仕静心等待的始

终没来，反而更为不安。全班谁都没脸透露这

事，默契地守口如瓶，只是一个个像换了个

人，沉默实干，事事带头争先。

因为不具备超期服役的条件，方仕的申

请被驳回，如期退伍，离开部队时是一个人半

夜偷偷动身的。一到家，在兴奋的家人面前，

方仕宣布：

我要再当一次兵！

无论别人如何不解，如何追问，方仕不

发一言。二次服役的方仕去的是一支有着光

荣历史的野战部队，训练之苦远非往日可

比，就这，方仕还主动加码，似乎每出一次汗

流一回血才会舒坦，深刻在内心的耻辱感才

稍稍减缓。

班长、排长、连长，方仕坚定了一个信念，

这一生交给军营，要用一辈子来洗刷曾经的

耻辱。终于又见面了，在全军训练标兵表彰大

会上，已是英雄团标杆营营长的方仕，再次见

到了已是总部首长的老军长，方仕主动上前，

郑重地为当年的行为道歉。

首长笑着说，有这回事吗？我看到的是今

天的优秀的训练标兵呀。说完，首长向方仕郑

重地敬了个军礼。

- -

老花匠出生时，脚上有个花根胎记，遂

取乳名花根。老花匠幼年逃难时，不幸和父

母走失。他随着成群的难民涌入京城，在圆

明园附近流浪。机缘巧合，他成了圆明园的

一名花匠。人们都爱叫他花匠，花就成了他

的姓氏。

老花匠有一项绝技，凡是经他修剪过的

花草树木，就像重生一样焕发出勃勃生机。中

年得子的老花匠给爱子取名花重生。花重生

日渐长大，长得越来越像老花匠。更令老花匠

自豪的是花重生是个天生的画家坯子。他只

要仔细打量一下老花匠修剪过的花草树木，

就能准确无误地把它们画下来。花重生无师

自通的绘画天赋，更像是基因突变，或者是天

外来物。

老花匠去世后，花重生子承父业成了圆

明园中的一名小花匠。小花匠从小跟着老花

匠长大，耳濡目染，对园艺事业有着独到的见

解。手艺精湛的他，把圆明园中的花花草草全

部修剪成了倾世佳人。他说：“人无千日好，花

无百日红。再美的佳人，也有红颜凋零时。只

有把景色秀丽的园林画下来，才能让艺术重

生。”于是，他仿佛花魂附体一样，疯狂地迷恋

上了画画。经过三年废寝忘食地工作，他完成

了规模宏大的圆明园壁画。

他凝视着一屋子画满盛世繁华的壁画，

满心欢喜。亭台楼阁，长廊鸟兽，假山流水，宫

女太监，花草树木，无不活灵活现。真可谓见

之眼亮，观之忘俗。他正在幻想着这么美丽的

壁画将以何种形式面世时，只听“嗖”的一声，

一颗穿窗而入的子弹在昏暗的屋内划出一条

抛物线，犹如一条银蛇一样“嗖”地一下撞击

在画满壁画的墙壁。顷刻间，壁画的中间出现

一个惊心的黑窟窿。

他手中的画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惊

恐地抬起头。窗外，虎视眈眈的八国联军正举

着火把朝这边涌来。

小花匠当然知道逃命才是王道，可是他

从小在圆明园里长大，圆明园就是他的家，他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一把大火烧

掉，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画了三年的壁

画付之一炬。他缓缓地站起来，镇定自如地走

到门口，掷地有声地说：“圆明园是艺术极品，

一旦被销毁，就再也无法重生。请各位高抬贵

手，放艺术一条生路吧！”

“啪”，一声枪响，小花匠应声倒下。

“哈哈哈，”英军首领额尔金仰天大笑，

“你的艺术不能重生了。不过，你却可以重生

了。”

额尔金一声令下，联军冲入圆明园，纵火

焚烧，大火三天不灭。圆明园以及附近的清漪

圆、静明园、静宜园、畅春园和海淀镇均被烧

成一片废墟。

三年后，火烧圆明园的主谋额尔金死在

印度的一个小镇中。他住的房子被雷劈着火，

身患心脏病的额尔金，动弹不了。房子的火越

烧越大，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一点一点

地把他吞噬。他的眼前闪现出三年前纵火烧

毁圆明园时的场景，冲天的火焰烧毁了亭台

楼阁、花草树木、宫女太监、工匠艺人……

花重生（微篇小说）

●魏玉珍

- -

茫茫的雪草地，白天远处的队伍尚能依稀可辨，失散的战士

仍可通过脚印追随队伍。但一到夜晚，由于红军战士没有类似手

电的照明工具，在草地行进则失去了方向，从而与大部队失散，

甚至有的红军战士掉了沼泽里。

担架队的红军战士李月珍和高大牛由于抬着病号行动迟

缓，掉在队伍后面。

“同志，你们也走了这么久了，休息一下吧！”担架上的病号

说。

李月珍回头看了看伤员及身后的高大牛，坚定的说﹕“不行，

我们已经与大部队落下一定距离了，再歇，怕是赶不上队伍！”

“那让我下来！”伤员说，“不然把你们给累垮了，我又岂能安

心？”

这位伤员叫崔旺根，是部队的一位神枪手，由于在百丈关阻

击敌人时负了伤，无法行动，这不被战士抬下来送到战地医院，

最后经过简单的包扎，由政工战士李月珍及红军战士高大牛抬

着撤离，由此进入了草地。

“不行，同志！”李月珍说，“我们必须把你抬出草地，只有这

样，我们才能保存革命的实力！”

就这样，李月珍凭借顽强的毅力抬着担架追赶队伍。

草地泥泞，摔倒了，李月珍站起来，跪下去了，她又爬起来。

雪花飘洒，一片一片击打着李月珍的脸，她挥挥手揩掉接着

走。

火（微篇小说）

●翁志刚

- -

走着走着，天，渐渐的黑了。这时，高大牛

也提议﹕“月珍同志，天黑了，路也看不见，我

们就地休息一会吧。”

崔旺根﹕“对，天黑了，大部队应该也在前

面休整了，停下来歇歇！”

李月珍在战友们的一再提议下，放下了

担架。

夜幕下的草地，一片昏暗，天气异常寒

冷。

“火。”李月珍说，“大牛同志，你看能不能

生团火？！”

“昨晚没烧尽的柴，我倒是背了些！”高大

牛说，“可火柴却被白天那场雨淋湿了！”

李月珍急切的说﹕“那能不能想点办法把

柴火点燃？”

高大牛摇摇头说﹕“现在唯一能点燃柴火

的办法，只能等待别的队伍生火，从他们那引

来火种！”

李月珍只有坐下，期待草地上其他战友

生火。寒风中，她抬头望着黑漆漆的草地。不

久，草地的尽头闪现一团火光，一团、两团、三

团……

看到这，李月珍兴奋地起身对高大牛说﹕

“我去借火，你守护在这！”

“不行，李月珍同志！”高大牛一把拽住

她，说，“路上凶险，你没有火光照明，不但无

法取回火种，甚至还有可能身陷沼泽。”

“那怎么办？”李月珍一脸迷茫，说，“这

么冷的夜晚，我们三人没有火，怎么度过这

个夜晚？”

高大牛说﹕“虽然黑夜难熬，但你这一去，

很有可能将无法返回，孰轻孰重？”

这时，崔旺根也附和道﹕“月珍同志，大牛

兄弟说的对，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熬熬吧，

我们三人挤在一块取暖，说不定熬熬就能熬

过这个夜晚！”

望着黑漆漆的草地，不得已，李月珍只好

放弃草地上寻求火种的想法，转而坐下，与两

位战友依偎在一起，以此抗拒暴风雪的袭击。

坐在那，李月珍抬头望着飘雪，她只希望黑夜

尽早结束……

时间一点点过去，草地上三个人团团拥

抱，相互传递温暖。

第二天，当黎明乍现，却见草地上三个雪

人，高低相互拥抱在一起，让人一看则宛若一

团“火”在草地上熊熊燃烧……

- -

312国道线蜿蜒西去，热情的阳光拥得梁

玉朝哈欠连天，他拄起拐杖往家走。没得病以

前，梁玉朝在玉器厂干加工活。去年一场酒

后，落下一身毛病。大半年的医治，他现在能

划着圈儿挪步，生活勉强自理。这两天国道边

上修路牙子，灰尘大。

冬日的天短得像小兔的尾巴，眨眼就黑。

耍手机太无聊，还是喝点小酒有意思，虽然老

婆临走时再三嘱咐，但是他已偷偷买过两回。

玉朝出了小卖部，口水跟着“好”字撒欢，

乐滋滋地拎着花生米和小酒摇摇晃晃往家

赶，刚晃到门前，听见国道边上传来“哎呦”

声。昏暗的路灯下，一辆粉色电瓶车倒在路

边，骑车的女孩摔倒在路牙边的浅沟里。

“姑，姑娘，拉，拉你一把。”玉朝一条腿划

着圈儿来到近前，刚一张嘴，不听话的口水就

来捣乱。

女孩抬起头，显然已看出他的身体状况

不理想。

“没事，给你，搭，搭把力。”玉朝努力把话

说顺畅，尽量拔直身体，把拐杖的一头伸向女

孩。女孩怕拽倒了他，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她右腿绻缩向左侧身，双手撑地，左腿用力想

站起来，可两次都失败了。

要不，试一下？姑娘寻思着。她伸出手抓

紧拐杖，玉朝悠着劲儿向上提拉，顺势就站了

起来。玉朝把拐杖递给姑娘，玉朝其实不要拐

杖也能走，只是划圈划的幅度大了一些。姑娘

柱着拐杖右脚点地，两人合力推起倒地的电

瓶车。

给家里打个电话吧？他想起了自己读高

中的闺女。

“不用，歇一下就好了。”姑娘说。“那，那

边是我家，你，坐在门口歇。”玉朝指着身后

的平房，讨厌的口水扯下一条明线。姑娘点

点头。

玉朝拉一把高凳子让姑娘坐下。攀谈之

中，姑娘说自己住在赵庄，没注意到修路，迎

面过来一辆后八轮车，远光灯刺的她睁不开

眼，电瓶车就滑倒了。玉朝倒杯热水递过来。

“大叔谢谢你！”明亮的灯光下，姑娘看清楚

玉朝的身体状况，突然情绪失控号啕大哭，

呜呜……眼泪扑扑簌簌。

“你，怎，怎么了？我可没招你！”玉朝吓的

一个侧歪。

“看到你我想起了我爸，他和你一样喜欢

喝酒，夏天啤酒冬天白酒，三天一小醉，五天

一大醉。三年前一场大醉，得了脑梗塞，留下

半身不遂的毛病，他控制不住……去年……

人就没了。”姑娘越说越伤心。玉朝垂下脑袋，

脸一阵子燥红，嘴巴好似抹上了万能胶水，怎

么也掰不开。

呆呆地目送女孩骑着电瓶车消失在夜幕

中。玉朝抓起桌上的小酒瓶，拧开盖子，凑在

鼻子下闻了闻，一甩手，酒瓶飞旋，一缕儿酒

液抛下一条惊恐的弧线，“叭”一声，跌进了蹲

在墙角的塑料垃圾桶，还不停地“咕嘟、咕嘟”

唉呀着，感叹着。

救 赎（微篇小说）

●王浩玲

- -

近读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出版的《2011年微型小说排行榜》收录的墨

村先生的微型小说《惊艳马骨胡》，顿感眼中生辉，爱不释手。

墨村的微型小说《惊艳马骨胡》全文共十九个自然段。小说里作者设

置了一场梦幻，第一自然段交代“梦幻”产生的原因，激动、兴奋于白天的

采风活动的兴致昂然的如痴如醉之中，故兴奋之极产生了“惊艳”。

第二至十七段就叙述“惊艳”的经过。“惊艳”主要有二：①艳遇美女；

②艳遇马骨胡。两者相互交融叙述，美女之貌美、艺美、心灵手巧，令人惊

诧，一个少女形象豁然跃出，生动活泼，光彩照人，少女的人物性格鲜明

也使人难以忘怀。作者把马骨胡的故事果断地推向幕后，作为冰山下三

分之一仅露出海面上的是冰山一角———马骨胡。充分显示出作者的智慧

与机智，留下较大的空白。美女演奏马骨胡的绝佳技艺精湛，作家叙述流

畅，读者读得如痴如醉美不胜收。当然了，美女之貌美，技艺精湛的描述

都是渲染铺垫，都是作品的“蓄势”。

紧接着情节链沿：（停止演奏）合影，签名，亲吻，扑窗，跳楼向前运

行，起伏跌宕，有松有驰。男主角一直沉浸在音弦之美之中，立马就要去

救跳楼的女子……这是小说经过蓄势后，能量的释放强烈地叙述速率极

大地刺激读者的思维神经，牢牢地抓住了读者的目光，如打开匣门的水

库出口，汹涌澎湃……

最后两段告诉读者这是一个梦幻，重返现实，推开窗户，一往如故，

摩托车声，夜宵叫卖声，已经夜深了。给人一种回到生活现实的状态的落

差，与其第二意义段的内容形成反差，一动一静，相互对比，现实与梦幻

的交融描写，形成了一个距离美，产生出来了一种美感来。德保之夜是一

《惊艳马骨胡》的艺术思维

●何 郑

【小说评论】

- -

个和谐的、有生活气息的夜！

一支妙笔，一个梦幻，一个夜晚，一声赞

叹……

那么，小说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呢？小说

的寓意是美。美，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离

我们很近又很远。美，产生在人的精神世界

里，也在生活气息浓郁的现实生活里；既真实

生动，又是虚幻的。追求美，是我们生活中深

思熟虑的结果。小说里所写的美，就是德保之

美，就是创新的灵感；创新的灵感与人的情感

活动相关。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说已经上升

了一个档次，是一次立意的升华！

写美女，写艺技，写夜景，都是写德保的

魅力，凝练集中在德保之美。德保的美，就像

想拥抱爱情一样情不自禁！

作者将采风地德保县的风土人情之美，

马骨胡的演奏技巧寓意德保历史文化之美，

寓意精美的德保风情之美，和作者及作者自

己的感情全部有机融合在作品里面。作者为

德保之美而惊艳，为德保的魅力而惊艳！《惊

艳马骨胡》是对德保的颂扬！

难怪墨村先生的《惊艳马骨胡》写得如此

惊艳！

俄国文艺理论家普列哈诺夫也指出：“艺

术不但表现情感，它还表现思想。”文艺思维

实际上，情感与思想难以分离。情感是人们对

外界事物的一种心理反应和态度，其中就表

现出作品主体的思想和立意上。墨村以美女

之美、音乐之美，融之一体，如痴如醉场面，现

实与梦幻的机智结合来表现自己的情感和思

想，凝聚在一个焦点上———德保之魅力。

在小说主人公的专注忘我境界的思考过

程中，用最具体的最生活的最具激情的也是最

生动的感性意象来理解事物并进行创造的想

像功能，经过联想想像幻想等功能，以审美知

为起点，进行了具体形象思维到抽象思维的提

升、逻辑思维与空间思维的综合思维，实现了

创新思维，在脑海里浮现深刻的幻想世界。

作家的创作活动都是人的主观世界和客

观世界的互动，都是以艺术的形式反映生活

的本质、提炼生活蕴含的真善美，从而给人以

审美的享受、思想的启迪、心灵的震撼。就《惊

艳马骨胡》来讲，作品的思想和价值观念是灵

魂，一切表现形式都是表达一定思想和价值

观念的载体。

从此可以明白，作品不仅是在写小说里

的人物，还不如说是写现实生活中作者对艺

术美的极大追求。他是有强烈的情感是他进

行形象思维的最強的创新动力源泉。采风活

动的实践，是创新的基础，作者的艺术思维是

创新的关键，生动感人的艺术品的形成原因

是有诸多原因，而作者的艺术思维是核心。窃

以为作者，以实践，情感，创新，是他创作创新

的三个重要组成部分。

墨村先生的 《惊艳马骨胡》 写得真是惊

艳！

附：

惊艳马骨胡

●墨 村

此时的德保县城华灯初上，热闹的夜生

活已拉开了序幕，街心小公园里的“呀嗨戏”

（提线木偶戏），已紧锣密鼓地开台上演。我回

到下榻的酒店，躺卧在松软舒适的大床上，回

味白天的采风收获，依然如醉如痴……

忽然，屋门洞开，一位头戴白头巾缀满银

色络缨丝坠的陌生女子，飘然进入了房间。女

子上穿无领蓝色短襟衣，下着长至脚踝的蓝

色长裤，长裤外又围着一条与膝盖平齐的五

彩百褶裙，亭亭玉立，宛若天仙。

女子朝我抿嘴一笑，变戏法似地从身后

拿出一把琴杆顶端雕刻着马头雕饰的二胡，

琴筒往腰间一支，左手持琴，右手拉弓，一曲

- -

绝美的乐音便开始在房间里飘荡回旋。音色

圆润柔和，清脆明亮，尖锐的高音，刚劲的低

音，似二胡又不似二胡。女子左手滑音、飞指、

勾弦、拨弦，环环相扣，右手拉、推、连、顿、跳，

抽、送、抛、击、搓，技巧娴熟。

随着杂糅了小桥流水的江南丝竹风格的

优美音乐声，黄橙橙的油葵花与蓝盈盈的格

桑花次第盛开；鉴河之上，曼贝侬小西湖碧水

粼粼，舟帆点点；层林尽染的红枫林万山红

遍，美仑美奂；一群群小巧玲珑体型秀美，毛

色或枣红或浅栗的德保矮马，时不时从眼前

一掠而过，铁蹄敲击石板的得得声，伴随着慢

如行云流水快似万马奔腾的演奏，宛如置身

金光四射云霓缥缈的仙境一般。

音乐不断推进，高潮迭起，我惊讶地发现

其演奏与二胡迥然不同，在进入快节奏的时

候，反转成了弱强弱强的奇特节奏。一幕幕山

民们那种跳跃着生活节奏的动态画面接连呈

现：在大山的褶皱里、崎岖的山路上，他们马

驮人扛，篓背肩挑，跨沟过坎，翻岗越梁，一根

根负重的扁担，在宽厚的肩头接连地抛上压

下，吱呀欲折……

我身不由己地微闭双目，沉浸在了如梦

如幻的音乐海洋之中。

吱呀，又是一声门响，从开启的门缝中，

探进几匹挤在一起的小矮马平直的马头，它

们不停地眨动着鼓凸的小眼睛，两只短耳，

机警地竖立着，随着音乐的节拍左右扇动，

稍倾，比赛般打着响鼻，一个个心满意足地

缩回了头颅。屋门重新悄没声息地关上了。

马蹄清脆，携带着忽低忽高飘渺的音乐声，

渐行渐远，慢慢消溶于青山秀水之间。喧哗

的房间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了。我缓缓睁开

陶醉的双眼，却发觉女子早已收起了弓弦，

正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紧盯着我，见我睁眼看

她，女子羞涩地低下了头，我知道您是作家

墨村！

哦，你演奏的是二胡吗？

女子再一次笑了，不，是马骨胡。您可以

给我签名吗？可以和我合影留念吗？

话音未落，女子伸展玉臂，腰身一扭，裙

裾一旋，伴随着一阵扑面香风，身上的短襟衣

像一只蝴蝶，翩然而飞，整个上身只留下一件

令人目眩的粉红胸罩。

女子汪着一对媚眼，挺胸袭来，别想歪

了，我只是想让把您的名字签在这上面。我握

笔的右手索索发抖，抖颤下最后一笔笔画写

完，手心里已握满了一汪湿汗。

谢谢您！女子翘起脚尖，双臂环抱，重重

地亲在了我发烫的脸颊上。猝不及防的我支

叉着两条胳膊，签名笔“叭”一声掉在了地

板上。

啊，矮马、红枫、小西湖、马骨胡，啊，太神

奇了！我真想把你一起带走！

女子一愣，惊兔一般缩回了身子，你想把

我占为己有？告诉你，美是带不走的！女子一

拉窗户，飞身扑出了窗外。

咴咴咴咴，一阵惊心动魄的马嘶声，在楼

宇间激烈地碰撞着，回旋，升腾，再回旋，再升

腾……

有人跳楼了！

我大吼一声，一个鲤鱼翻身，从床上弹

跳而起。深红色的窗帘严丝合缝，门窗一切

完好，床头灯暧昧地散发着暧昧的昏黄色光

晕……

一场虚惊，睡意全无，点燃一支烟，推开

门窗，咿咿呀呀的“呀嗨戏”早已偃声息鼓，不

见了踪影。灯火璀璨的大街上，行人稀少，间

或有超大功率的摩托车，呼啸而过，粗大的排

气管一路咆哮，粗野而霸道。街边的夜市摊

上，隐约传来摊主恹恹的拉长声调的吆喝声，

6号桌，香血肠一份，大麻鸭一盘，烤羊肉十

串，外加蛤蚧雄睾酒，两瓶———！

夜，已经很深了。

- -

2024 年广西艺术作品展平果市书法、刻字入展作品

银 刻字《知行相资》 （作者：覃常淳） 银 刻字《画禅室随笔》选抄 （作者：杨诗琪）

银 篆书《王维诗二首》

（作者：蓝福茂）

银 隶书 周星莲《临池管见》节录

（作者：蓝福茂）

银 篆书 苏东坡《后赤壁赋》节录

（作者：黄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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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 隶书 节抄《松雪斋题跋》三则（作者：韩祖勇）

银 楷书 康有为《广艺舟双楫》节录（作者：韩祖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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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梦 劳动美”2024 年平果市美术作品展选刊

银《网聚丰收》 （作者：李俚） 银《祈愿》 （作者：陈婷）

︽

晨

曦

︾

︵

作

者：

黄

荣

清

︶

︽

瑶

家

纺

织

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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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班

奥

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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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小镇专辑之二

银 大红灯笼高高挂 （方吉铁 / 摄） 银 古香古色入双来 （李清华 / 摄）

银 古色古香 （方吉铁 / 摄） 银 灯火辉煌 （潘国干 / 摄）

银 阳明夜色美 （李清华 / 摄） 银 夜色迷人 （潘国干 /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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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最是握不住的沙、留不住的水，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青

春的欢悦，仓皇间中年便已来临。人生过半，一路走来，聚散离

合，起起落落，柴米油盐，悲欣交集。我从何处来？又将往何处去？

种种困惑，交织纠缠，心境亦越发颓然。

深秋月夜，万籁俱寂，临窗读诗。李白的《菩萨蛮》撞入心头：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连短亭。”树林薄雾

轻绕，远山碧翠生寒气。暮色四起，涌入高楼，那团扯不开割不断

的空寂惆怅，瞬间击痛了我的心。

少年负箧辞家，远赴他乡求学。及成年，为生计奔波辗转，几

回回误把他乡作故乡，梦里未知身是客。故乡在千山之外，在被

遗忘的时光里，在回不去的梦境中。黄昏来临，鸟儿尚有巢穴可

归，我的归程在何处？

午夜，漂游在梦的边缘，老屋南墙那些花儿开得正艳，云霞

般向阳而笑，整个老屋熠熠生辉。忽然一阵风吹来，花瓣儿纷纷

扬扬，洒满整个天空。风起云涌，转眼间，贴着红对联的门楣就不

见了，屋檐下悬挂的灯笼也消失了......

我迷失了归乡的路！

终于悠悠醒来。醒来，却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几缕苍白的

月光透过窗帘，斜照在茫茫然的脸上，瘦削的月亮挂在窗外，沉

默不语。多年来，这样的梦境，反反复复出现，揉搓我那颗苍白的

心。

归去来兮

●黄华婷

- -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

月，低头思故乡。”（《静夜思》）一千多年前，

那个衣袂飘飘的诗仙李白，早就把这一切看

透了吧。他一定也夜不能寐，脚步来来回回

丈量栖身的斗室。那短短的脚印，却永远无

法丈量出心灵到故乡的距离。故乡，是一个

甜蜜又忧伤的字眼，于我而言，它是最远的，

又是最近的。远，是因为它在天边；近，是因

为它在心里。

千年以后，李白早已羽化登仙，那轮当年

曾让他夜不能寐的月亮，又照在我的脸上，让

今夜的我，终于慢慢明白，故园在心里的分

量。有个声音在心中切切呼唤：归去吧，归去

吧......

归去吧。明明知道早已人去楼空，但我知

道，那些墙角的花儿在等着我，那轮东山的明

月在等着我，那些温润的气息在等着我，那些

熟悉的陌生的记忆在等着我......

那么多那么多的记忆沉淀下来，最终凝

固的，全都是美好的回忆。这些回忆常常在深

夜造访我的心灵，切切呼唤......

季节从秋辗转到夏，梦里的故乡益发清

晰。思念如潮水，此刻达顶峰。不如归去，别再

让那团柔软的感伤折磨自己了。

虽未能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但人生得意

或落魄，故乡总在那里，不言不语，不离不弃。

决心已定，收拾行囊，归去。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

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当年的李

白，流放途中，遇赦返乡，愉悦的心情如同顺

水的轻舟，自白帝到江陵，长江水流似箭、舟

行若飞，一日还乡。

我该庆幸自己比李白幸运得多，不用打

马，颠过艰险的蜀道；也不必乘船，漂过湍急

的三峡。我的大道一路畅通，日行千里，看尽

千山花，越过万重水，直抵故乡心脏。

很多年了，没在这个季节回过故乡，心中

满是欢喜和感慨。

骤雨初歇。雨后的故乡，青山苍翠欲滴，

河流丰润逶迤，稻苗青青，桑园丰茂，大大小

小的鱼塘涨满了水，忙坏了叔伯们的钓鱼竿。

故乡向我张开怀抱，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山

野气息，是熟悉的乡音浓浓的乡情，是既陌生

而又熟悉的感觉。

远远地，望见了自家的门楣，梦中那对红

灯笼不见了，门上的对联也早已剥落了，偌大

一栋房子，显得有些落寞。

渐行渐近，才发现老屋并不落寞———大

门前，父亲手栽的盆景小叶榕枝繁叶茂，圆圆

的叶子闪着油润的光泽，粗壮的根须钻出盆

底，爬下台阶，深深植入了地面。左边的窗，是

我曾经的房间，父亲在窗下种了象征富贵的

牡丹，如今开得正好，硕大的花朵欣欣向阳，

影子印在窗玻璃上，正好构成一幅国画。右边

的窗下，种了夹竹桃，粉红的花朵对我绽开了

笑颜。

侧门的三角梅，依墙而上，一直长到了二

楼的天花板，茂密的叶子，红艳艳的花朵，美

丽了一面枯燥的墙。

呵，花儿们，你们好！我回来了！风吹过，

花儿们哗啦啦地笑了。

拿出一大串临行前父亲给我的钥匙，打

开自家尘封的大门。父亲是个细心的人，早在

每根钥匙上，绑了一条条小白布，白布上是父

亲手写标记的，家里的每扇门：大门的，侧门

的，各个人的房间......尽管这些房间，往往经

年都没人住上一晚，但父亲还是如此认真，是

因为，他比我们，更加想念这里。

院子中央，是一口大缸，缸里种的，不是

娇贵的莲，而是一株我叫不上名来的高山植

物，老桩上长出鲜绿的新枝，锯齿型的叶子一

片片排列整齐，非常漂亮。这株植物，是父亲

早年从故乡的高山上带回来的。父亲说，这棵

植物原本生长在悬崖缝隙里，耐旱易活，即使

长时间缺水，也不会枯萎。当初种它，就是看

中了这一点。那时父亲栽它，我们都感到好

- -

奇，觉得父亲在大缸中栽一截木桩，真是不可

思议。而现在，它美丽的新枝叶就飘摇在我的

面前，我才明白了父亲的一番苦心。

父亲知道，迁徙是必然的命运，所以早早

做好了安排。他不想让他的老家，在灰暗中度

日，每次回来，都四处寻觅，精心地种下这些

耐旱易活的花草树木，让老屋在寂寞的日子

里，也能蓬荜生辉。

在没有主人的日子里，这些花儿，蓬勃生

长，独自开落。“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这情，当是父亲浓重的思乡之情

吧。这词，用来形容父亲的心情，恰如其分。

提来清水，浇灌这些美丽的植物，找出刀

锄，清理多余的枝叶杂草。感谢它们不离不

弃，坚守我们的家园，让我们的梦里，时时都

有鲜亮的色彩。

打开所有的门窗，清扫所有的房间，清扫

去我迟迟不能归来的歉疚，也清扫我，被世间

俗务占据的心灵，让它永远都能保持最初的

洁净明亮。

还要按父亲嘱咐，擦亮神台，净手焚香，

告慰先人。告诉他们，我们回来过，在纷乱复

杂的人世间，我们的心，始终向着故乡的方

向，从未忘记归家的路。

怎会忘记呢？当年照着李白的那轮明月，

今夜依然朗朗照在我们身上。月亮，是我们心

灵的导引。

夕阳坠下西山，月亮从东山顶上升起来

了。清凉的光辉水银流泻般洒在楼顶的平台

上，也洒在临风伫立的我的身上。想起远在桂

林的娉妹在书信里写的话：“最喜欢家乡的月

亮，最想念的，亦是故乡明月。”是啊，“露从今

夜白，月是故乡明”。他乡的月亮纵有千种风

情，也抵不过心中那一轮故乡月。娉妹这“喜

欢”里，应是太多的牵念，太多的不舍，太多的

午夜梦回吧。

想起年少时，每到夏天的夜晚，月光澄澈

透明时，最喜欢和娉妹携手同游。我们沐浴着

月的清辉，走出村庄，走进田间道路，飘飘裙

裾拂落了草间晶莹的露珠。远近朦胧的山影，

笼罩在月色里，连绵起伏的田野，散发着清香

气息的禾苗，远远近近高高低低的青蛙的合

唱，让我们驻足，沉醉，迷失。凉爽的夜风拂

过，有时还会捎来一缕幽咽婉转的笛声。不知

谁家少年在窗前吹笛，我们虽听不懂他吹的

是什么曲调，但又被他忧伤美妙的笛声所牵

绊，常常不由得驻足静听。悠扬的音符漂浮在

月色里，滴落在青草尖尖，梦幻的旋律弥漫了

远山的影子。我们的思绪被牵引，随着旋律飞

出很远很远的山外......

这样的月夜，这样的笛声，在此后的许

多年，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当年的李白，是

不是也和我一样呢？他客居的洛阳，繁华如

梦。但世俗的繁华，属于他人，诗人的心里，

仍是极度孤独。应该也是这样一个思乡难眠

的夜晚吧，《折杨柳》的曲子又偏偏钻进了他

的心里，乡情难抑，于是便有了千古不灭的

诗歌：“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春夜

洛城闻笛》）

今夜，我独自一人，在这不变的月下，遥

望千年以前的李白，洛城的笛声让他乡情顿

起，思念成灾。而我此时，已然在故乡月下承

辉，年少的笛声不复响起，月下的人儿也已各

奔东西，眼前灯火通明，家园寂寂。我的思念，

有了着落；我的心魂，不再漂泊。

这轮从古照到今的月亮啊，你见证了多

少缠绵爱恋，多少聚散离合？你又见证了多少

繁衍生息，多少兴衰成败？

然而月亮是一个智者。大智无言。它高踞

苍穹，默默注视浩瀚天宇之下小小的我。它不

回答我的疑惑，只以温情悲悯的光辉，轻轻安

抚寂静的村落，安抚寂寞中也能蓬勃生长的

花草，安抚这世间的万水千山、万事万物，抚

慰我，这颗思乡的心......

- -

越过万重星辰，您是我不再触及的温暖

怀抱，与我遥隔于岁月的长河。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就是您温柔的目

光，穿越生死，照亮我前行的路？

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我的心化作一叶

扁舟，穿越时光的洪流，渴望能再次依偎在您

身旁，听您讲述那些古老面温馨的故事。

一

夜，深沉如墨，万籁俱寂之时，孤鸟于枝头

哀鸣，其声凄厉，似泣血般撕裂夜的寂静，每一

声都重重敲打着我的心扉，让那难以言喻的悲

痛，化作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着我的灵魂。

我静静地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目光穿越岁

月的长廊，凝视着您那幅永恒的画像。画中，您

面容慈祥，眼神中满是对生活的热爱与对家人

的深情，仿佛时间从未在您身上留下痕迹。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慈容虽在，人

已远去，留给我的，唯有无尽的思念与回忆。

往事如烟，一幕幕在心头缓缓掠过，那些

与您共度的时光，如同璀璨星辰，镶嵌在我记

忆的夜空中，闪耀着温暖而又遥远的光芒。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无声地滑落，浸湿

了衣襟，也浸湿了我的心田。心中五味杂陈，

有对往昔美好的怀念，有对您离去的深深不

舍，更有对未来无依无靠的迷茫与恐惧。

父爱，如山一般巍峨而深沉，它曾是我生

命中最坚实的依靠，给予我力量与勇气。如

今，这座山峦突然崩塌，我仿佛一夜之间失去

了所有的方向，如同孤舟在茫茫大海中失去

了舵手，只能随风漂泊，无处停泊。

月色，清冷而柔和，它穿透夜色，轻轻洒

在我的身上，似在抚慰我这颗孤寂的灵魂。

风，轻轻吹过，带着低吟，似乎在诉说着对您

的思念之情。泪光中，我仿佛看到了您那慈祥

的笑容，您似乎在告诉我，无论身在何方，您

的爱都会一直陪伴着我。

爱，虽已成殇，但那份深深的执念却难以

消除。我深知，您已化作星辰，守护在另一个

世界的天空。我唯愿您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不再有病痛与烦恼。而我，也将带着这份爱与

思念，继续前行，在人生的旅途中，勇敢地面

对未来每一个挑战与困难。

夜空中最亮的星

●黄建生

- -

二

八月之天，变幻莫测，时而碧空如洗，万

里无云，绘就一幅壮丽画卷；时而云卷云舒，

悠然自得，吟咏着岁月的诗意。然而，天际间

偶现的雷雨云与闪电，如同命运之无常，预示

着一场难以预料的风雨。

在那个中元节，月色朦胧，我们共度了最

后的温馨时光。您的声音，轻柔而带着几分不

舍，如同秋夜里的凉风，轻轻拂过心田：“以后

家里就拜托你了。”

这一句，宛如预言，悄然落地，在我心中

种下了无尽的牵挂与责任。自那以后，我背负

起沉重的枷锁，每一刻与您相伴的时光，都被

我小心翼翼地珍藏，用最温柔的言语，编织着

让您笑颜如花的瞬间。

中元节的喧嚣匆匆而过，留下的，是我带

您踏上求医之路的坚定步伐。医院的长廊，回

响着我们的脚步，每一步都承载着对生命的

渴望与不舍。诊断结果如利刃穿心，我虽心知

希望渺茫，却依然固执地相信，古老而深邃的

中医智慧，能在这片绝望中绽放光芒。《本草

纲目》的浩瀚，《千金方》的博大精深，乃至《伤

寒杂病论》的秘传，我如饥似渴地翻阅，仿佛

每一页都承载着救赎的力量，妄图在五千年

的医学瑰宝中，为您寻得一线生机。

这份坚持，或许天真，却饱含深情；这份努

力，虽知前路漫漫，却仍愿以爱之名，披荆斩棘，

只盼能为您点亮一盏希望的灯火，照亮归途。

三

在那悠长岁月的河畔，我曾幻想青春是

一朵永不凋零的花，愿以世间万物为注，只为

换取时光温柔，让我能以一介孝子的身份，伴

您左右，笑看云卷云舒。

想象着，晨光微露时，我们并肩漫步于葱

郁的公园小径，您的笑声如林间清风，拂过我

心田；午后闲暇，我们共坐于老槐树下，我轻

哼着山歌，旋律悠扬，缠绕着您慈爱的目光；

夕阳西下，饭后的散步成了我们最温馨的时

光，一步一景，皆是生活的诗行。这一切，皆是

为了偿还那比山高、比海深的养育之恩。

然而，命运之手，悄然翻动了命运的篇

章，您一生的辛勤与操劳，如同秋日落叶，虽

美却终归于尘土，疾病悄然侵袭，如同寒霜覆

盖了春日的温暖，让我的还恩之路布满了荆

棘与泪水。我伸手欲挽，却只握住了一缕风，

空留遗憾在心间。

如今，每当我凝视那些旧物———您曾用

过的茶杯，依旧散发着淡淡的茶香；那把共赏

过月色的摇椅，轻轻摇晃，似在诉说着往昔的

故事。它们，成了我睹物思人的媒介，每一物

都承载着我对您的深深怀念与无尽愧疚。

若您在另一个世界能感知到我的思念，

请允许我以这满心的虔诚与不舍，向您致以

最深的歉意与感激。愿您在那里，没有病痛，

只有安宁与幸福。而我，将带着您的爱与教

诲，继续前行，在每一个晨曦与黄昏，让爱与

思念如影随形，直至生命的尽头。

四

夜幕低垂，天际最后一抹余晖也隐匿于

苍茫之中，仿佛连同父亲的身影，一同沉入了

无尽的夜色。

人走，茶凉，世间万物皆有其时，唯有那

份深情，如陈年佳酿，愈久弥香。

月光如洗，倾洒在我孤独前行的路上，照

亮了您曾经留下的足迹。您的背影，在记忆的

河流中涉水而过，穿越十丈红尘的繁华与喧

嚣，每一道波光都似锦绣般绚烂，每一朵浪花

都似芙蓉般清雅，试图装扮他离去的背影，却

终究换不回您的一次回首。

您就这样，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穿越了

我生命中最为厚重的沧桑，留下我一人，在空旷

的世界里，品味着“人走茶凉”的苦涩与释然。

您的一生，是风雨兼程的征途，您以不屈

的意志和无尽的汗水，为我树立了一座巍峨

- -

的丰碑。那是一座关于勇气、关于坚持、关于

爱的丰碑，它在我心中熠熠生辉，成为我人生

下半场最坚实的依靠。

您的离去，不仅是生命的终结，更是对我

独立与成长的呼唤。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我：

人这一生，唯有依靠自己的双手，才能编织出

属于自己的幸福与美好。

收起泪水，挺起胸膛，我踏上了新的征程，

学会了在孤独中寻觅力量，在挫折中汲取教

训，在困境中保持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

步前行，都是对您最好的怀念与致敬。我会用

我的努力，去书写属于自己的精彩篇章，让生

命之花在风雨之后绽放得更加灿烂夺目。

我站在岁月的十字路口，回望过去，您的

身影虽已远去，但您的教诲与榜样却如同星

辰般璀璨，照亮我前行的道路。我坚信，只要

心中有梦，脚下就有路。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将以更加坚定的步

伐，向着幸福与美好的生活迈进，让您在天之

灵得以安息，也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出最耀眼

的光芒。

五

在那沉重而静默的瞬间，我缓缓松开了您

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掌心间残留的，是岁月刻

下的沧桑与不舍。大堂之内，空气似乎凝固，哭

声如细雨般悄然弥漫，每一滴都承载着难以言

喻的痛楚与哀思。那双曾经厚重有力，为我撑

起一片天的手，如今却再也无法传递丝毫温

暖，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成了我心中永恒的痛。

我多么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停滞，让我有

机会再为您添上一碗热腾腾的饭菜，让您在

远行的路上不再挨饿受冻。这份不舍，如同秋

日落叶对枝头的依恋，明知终将飘落，却仍紧

紧抓住那一抹微薄的温暖。我深知，唯有让您

在人间最后的日子里感受到满足与安宁，才

能稍减我心头那份深重的愧疚与遗憾。

回望您的一生，十二岁便失去了父亲的

庇护，稚嫩的肩膀过早地扛起了家庭的重担。

您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不仅养育了我们六

姐弟，更在我心中种下了坚韧与希望的种子。

您倾尽所有，供我读书识字，让我有机会走出

那片贫瘠的土地，见识世界的广阔。这份恩

情，重如泰山，我此生难以偿还。

如今，您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却

再也无法回应我的呼唤。我跪在您的身旁，心

中涌动着千言万语，却只能化作无声的泪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世

间的无奈与遗憾，莫过于此。我痛恨自己，为

何不能在您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更多的陪伴

与关怀；我懊悔不已，那些错过的时光，再也

无法找回。

可怜天下父母心，您用一生的辛劳与付

出，诠释了父爱的伟大与无私。而我，只能将

这份爱深藏心底，化作前行的动力。在未来的

日子里，我将带着您的期望与教诲，勇敢地面

对生活的风雨，努力活出您所期望的模样。

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您的在天之灵

得到安息，让那份未了的孝心，化作夜空中最

亮的星，永远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六

跨越时空的苍茫，您的离去，如同秋风扫

落叶，带走了我昨日的轻狂与浮躁，唯余我一

人，在岁月的长河中，静静地沉淀，内心多了

一份难能可贵的自省。

朋友们眼中的我，仿佛一夜之间换了容

颜，那份沉稳与内敛，让他们惊叹，甚至有时，

连他们自己也感到陌生。然而，这份蜕变，唯

有我心知肚明，它源自于您离去后，我内心深

处那场无声的革命。

殊不知，您的离去，不仅是对我生命的一

次重大打击，更是对我人生的一次深刻觉醒。

四周是茫茫未知，唯有改变，方能走出困

境，迎接新生的曙光。前路虽漫漫，布满荆棘与

挑战，但我已学会了将泪水深埋心底，化作前

行的动力。我知道，即便跌倒，也要在尘埃中绽

放出最坚韧的花朵，明见心性，努力成长。

- -

守孝之夜，万籁俱寂，唯余我与星河对

话。我仰望那夜空中最亮的星，它仿佛是您慈

爱的眼眸，穿越时空的界限，温柔地注视着

我。我试图在星辰的海洋中寻觅您的踪迹，每

一次凝视，都是心灵的触碰，每一次落泪，都

是情感的宣泄。

那泪水，如同璀璨的露珠，在寂静的夜空

中滑落，触目惊心，却也美丽异常。

山河远阔，人间烟火，无一是您，无一不

是您。

七

遥远而神秘的彼岸之地，您已悠然步入

一幅绚烂的画卷之中，那里是时间的尽头，也

是灵魂的归宿。

花果繁茂，四季如春，桃花嫣红，轻笑着

迎接每一缕和煦的春风，它们仿佛是您温柔

的眼眸，穿越生死界限，给予我无尽的慰藉与

希望。

即便细雨如织，轻轻拂过柳枝，也似乎在

低语，讲述着风细柳斜间，那些未了的柔情与

蜜意，它们是我心中对您无尽的思念，化作细

雨，绵绵不绝。

我缓缓起身，离席而去，身后是尘世的喧

嚣与繁华，而我的心，却早已跨越千山万水，

追寻着您的足迹。目光穿越重重迷雾，试图捕

捉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却只能在记忆中寻觅，

再也无法与您并肩，共赏这人间烟火。

那一刻，孤独与失落如潮水般涌来，但在

这无尽的哀伤之中，我却也寻得了一丝温暖

与力量。

细思之下，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们的心，

从未真正分离。一世的恩情，如同深邃的河

流，流淌在我生命的每一个角落，滋养着我，

激励着我。那些共同度过的日子，无论是欢笑

还是泪水，都已化作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

部分，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岁月如何更迭，那份

血脉相连的深情，都将是我永恒的牵绊，如同

星辰般璀璨，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我们虽身处不同的世界，但灵魂却紧紧

相依，永不陌路。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我都

会仰望星空，寻找着那颗最亮的星，我相信，

那是您在另一个世界对我的守望与祝福。

而我，也将带着您的爱与期望，勇敢地生

活下去，用我的方式，继续书写我们的故事，

让爱与思念，如同那细水长流，永不干涸。

八

岁月悠悠，若真能凝结为霜，那么父爱，

便是那寒夜里唯一不灭的灯火，温暖而坚定，

照亮我孤独而漫长的旅途。

您的离去，如同秋风带走了最后一片落

叶，留下的是无尽的空旷与思索。然而，在这

份空旷之中，我学会了在泪水的洗礼下播种

坚强，让它在沉默的土壤中悄然绽放，绽放出

生命最坚韧的花朵。

每一滴滑落的泪，都是心灵深处情感的

宣泄，它们不再仅仅是悲伤的载体，而是化作

了滋养灵魂的甘霖，渗透进我内心的每一个

角落，让我的根系更加牢固，更加坚韧不拔。

这泪水，是成长的代价，也是父爱的见

证，它让我明白，生命的价值在于不断地超越

与蜕变。

夜空深邃，繁星点点，而那颗最亮的星，

无疑是父亲慈祥的目光，穿透了岁月的长河，

跨越了生死的界限，静静地照耀着我。

那光芒，温柔而坚定，如同父亲的话语，

在我耳边轻轻回响，指引我穿越人生的风雨，

跨越内心的迷茫。我知道，无论前路多么坎

坷，只要心中有爱，脚下就有无尽的力量。

我释怀了，不是遗忘，而是将那份深深的

思念与不舍，化作前行的动力。父亲虽然离开

了这个世界，但他的精神与教诲，却如同永不

熄灭的灯塔，永远照亮我前行的道路。

每当我迷茫或疲惫时，抬头望向那片星

空，总能感受到父亲那温柔的目光，给予我无

限的勇气与安慰。

- -

那年八月底的一天，我接到学校办公室工作人员小芳的来

电，小芳说今年她负责教师节采访、宣传任务，她说今年教师节

除了慰问先进教师自己，还要采访优秀教师的家属，要深挖一个

优秀教师背后的力量，树立榜样，辐射引领。

我顿觉好为难，因为我的家人几乎都是大忙人，并且，他们

也不喜欢抛头露面。

这时，坐在我身旁的小卓大声地问我：“老师，是电视台要来

采访我师公吗？师公是好人呐！当年要不是因为有你和师公，因

为有哥哥的帮助，我早就辍学回家了。”

“师公”是学生们对我爱人的昵称，老师的老公嘛，自然简称

“师公”了。小卓是我的学生，现在是大学生，准备开学了，今天特

意回来看望我。

小卓不是我们本地人，当年转到我班的时候，毫不夸张地

说，他是一个严重网瘾孩子，面黄肌瘦，两只手的手指像竹节似

的，他无心向学，整天目光呆滞，恹恹欲睡，他家人对他已经黔

驴技穷，觉得他无可救药了，转到我这里后整整三个月也没有

打来一个问询的电话———我还以为他是孤儿呐。一开始，周末

的他无处可去，就去网吧过夜，我觉得这样无异于把他推向无

边的深渊，于是我想拉他一把，我跟老公一说，师公满口答应，

说除了在学校里关注他，教育他，还可以把这个孩子带回家来，

首先解决他吃住的大问题，再从各方面去纠正他目前非常糟糕

的地方。就这样，小卓每周末或节假日都有了和同学们一样的

“师公”

●黄小音

- -

“一个家”，这孩子来到我家以后，老公就跟我

一起从思想、生活和学习等各方面都积极地

帮助这个孩子。

但是，小卓的家人依然没有来电来信，于

是，我老公给我出了个主意，说给他父母发一

条信息：“小卓的爸爸妈妈，我是小卓的老师，

现在小卓在我班里学习，希望你们多多来电

来信了解小卓的学习和生活，多鼓励小卓。”

过了几天，也没有收到小卓家长的回复，

我老公又说，你告诉他们小卓现在变好了许

多，如果他们不信，可以实地考察，如果再不

理小卓，我们就建议把他户口转到我们家名

下了。

就这样，小卓的家长才打来了电话，他们

此后按照我们的方法，积极配合我们教育小

卓。

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小卓这孩子果然

渐渐地改掉了各种不良习惯，努力学习，最后

考上了大学。从初二到高三，孩子都跟我们很

亲，现在我们两家也变成了好朋友。

到了采访的那一天早上九点，老公和我

一起弄好了花盆，摆好了水果，备好了茶水，

就等着小芳他们啦。

就在这个时候，老公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我看着他边接电话边拿车钥匙的样子，顿觉

不对劲，果然，老公挂了电话就跟我摆手说：

“所里接到突发事件报警电话，马上要增援，

我得马上出发。你代我跟你们的领导说声对

不起吧。”说完就冲出门去了。

老公是警察，“临阵逃脱”的现象我已司

空见惯，不足为奇。记得孩子还小的时候一年

暑假，我娘俩在平果打电话给在凤梧执勤的

他，说要去那里跟他度几天假，他满心欢喜，

可是当我们娘俩到达凤梧的时候，根本没见

到他人，就一个多钟的车程，可是电话里他说

他已经到同老深山出警去了。

那么，主角不在，真是为难了小芳他们，

小芳说：“黄老师，我们姐夫在工作上那么敬

业，那么他顾家吗？他是怎么支持你工作的？

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我只好跟他们聊这个失联的主角。

老公其实很顾家，只要有空，一定会关注

家里的事。他善良平和，办事考虑周全，公平

合理，加上我积极乐观，刚柔并济，尊老爱幼，

家族里的叔伯兄弟们都说我们俩是家族的定

海神针。

记得2000年的深秋，那段时间我刚刚接

的班级还未定型，于是，几乎整天都蹲守在

班级里，早出晚归，而当时我的孩子也刚刚

上小学一年级，孩子的书写没有规范，作业

没有按时完成，作息也没有规律，行为习惯

极其糟糕，老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一

天晚上他看到孩子语文作业本上潦草的字迹

和通红一片的数学作业后，老公焦急地对我

说：“老婆，孩子的教育到了非常关键的节点，

而你却忽略了，你要兼顾我们的孩子啊，不

然，即使你把所有的学生都送进北大清华，

而你的孩子不成人不成才的话，你什么都不

是啊！”又说：“如果你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

你在学生面前有说服力吗？你能教好你的学

生吗？”

话糙理不糙啊！

我工作起来是个拼命三郎，老公就经常

就提醒我：“工作固然重要，但是累坏了身体，

谁给你扛着？学生不能没有你，家里不能没有

你！你可要爱护身体！”

老公生性顽皮，幽默风趣，他会把听到

的、看到的笑话酝酿足了，再绘声绘色手舞足

蹈地讲给你听，有时你下班回来，累了，烦了，

听了还不想笑，还不开心，还不轻松，他的“黄

氏幽默”、“黄氏魔术”、“黄氏猫步”“黄氏美

味”（老公也姓黄）会一一隆重登场，直到把你

逗得乐不开支，于是所有烦恼皆烟消云散，于

是胃口大开，立即奔赴另一“战场”，犒劳犒劳

那闹了意见的肠胃。

当时四十出头的我，发现头上长了两根

- -

白头发，惊呼着：“老公，我长了白头发啦！快

来帮我拔！”老公戴好眼镜，眯着眼，做着“吹

毛求疵”的事，在我头上找到那白头发，却不

急着拔，只是欢呼：“好了，我们终于般配了！”

我愣了。他在屋子里手舞足蹈，还说：“凭什么

呢！同吃一锅饭，同喝一桶水，我的头发就比

你的白得多？我不拔！”

老公以前是当老师的，后来才改行当警

察。还在乡下当老师的时候，有一天，在拥挤

的菜市场里忽然见到面前一个熟人的“第三

只手”正伸向另一个陌生人的口袋，眼看着那

熟人就要得手，情急之下，老公匆忙紧靠上

去，假装要跌倒的样子，边“唉！唉！”边趔趄着

倒向那个熟人，终于成功破坏了一件“好事”，

救了那个至今也不知情的老乡。

老公既爱家也“爱屋及乌”，跟我一样爱

生如子。

有一年校运会，篮球决赛的那晚，我们班

的球员们没有时间打饭，晚上7点时，我发现

他们还饿着肚子。此时，饭堂早已关门，我于

是给他们的师公打电话：“我有十三个孩子还

没有吃晚饭呢，怎么办？”他们的师公回话说：

“怕什么？有我在呢！现在就给他们煮上去，我

先把冰箱里的肉和鸡蛋都拿出来，并且马上

给他们再买两斤面条来补。”当他把几斤面条

煮得香喷喷后，师公又悄悄溜出家门，说是怕

学孩子们当着他的面吃不饱。那晚，十三个孩

子们把几斤面条吃个精光，现在提起，他们还

不住地咂嘴巴说：“老师，师公煮的面条真好

吃，我们还想吃！”

住校的学生们，都把我们当做他们的父

母，拿来的钱交给我保管，拿来的手机给我帮

看着，天气冷了会冷不丁地提着浴巾和衣服

来我家洗个热水澡……每当学生来敲门，老

公就亮开嗓子大喊：“牛哥（注：牛哥是老公给

我起的花名），有孩子来找你啦！”当有生病吃

不下饭的孩子，有心情不好的孩子，我要煮点

粥什么的给他们送去，这时，师公就积极地张

罗着，从没有过一句怨言。

老公有一个警用手电筒，光线强，还能闪

灯，住在家对面宿舍楼里的学生，有赖床的，

有睡过头的，还有故意在宿舍里追逐打闹的，

师公常叫我用它往宿舍扫射，还真别说，此时

无声胜有声啊———光到自然行！

那束光啊，是孩子们鲤鱼打挺的号角，是

挥鞭上阵的鼓点，是催其勤奋的“叮嘱”，也是

“站住”“闭嘴”的警告。

那天采访即将结束时，老公也没回来，小

芳他们非要给他打个电话，我听见他们隔空

夸赞着他说：“姐夫你真好！姐夫你真的是学

生们优秀的师公呢！你是黄老师坚强的后盾

啊！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

临别时，小芳握着我的手说：“姐夫真是

一个完美的人。”

我对小芳说，人无完人，其实师公也有很

多不足的地方；做教育，真的很苦很累，这两

者碰在一起，会更苦更累！只是我会正确对

待。我告诉我自己，世界无路可走，只有披荆

斩棘，人生如何自渡？唯有与己和解。它山之

石可以攻玉，把往事当镜子照，把身边人来鞭

策自己，可以完善一生。

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我会反思，我会顿

悟，并把顿悟与真情用在我的课堂上，用在拯

救那些青春叛逆的“牛儿”上，用来告诫感觉

迷茫的青年教师，也用在高原期或躺平状态

中老年教师身上———此法屡试不爽！所以老

公钦佩我，叫我“牛哥”。

写到这里，我的心里跟学生们一样，充满

了对他们“师公”的感激之情。

- -

都救县是唐朝开元年建置在平果市境内的一个县。

《平果县志》（广西人民出版社1996年12月第1版）“大事记”

唐朝条目记述：“唐朝开元元年（733年）。今平果县境内置都救县

（今同老乡）、羁縻制思恩（今旧城乡）、万德（今坡造乡渌德村）、

恩城（今榜圩镇）州，分属田州、邕州。”

都救县历经五代十国、宋朝，直至元十六年（1279年），元朝

统一中国后，田州改置田州路军民总管府，府治设于田州。原州

治都救县废。今平果县境内原置的州、寨、堡改属田州路。

《平果县志》证实了都救县在平果市的同老乡。

最早的田州，不是现在的百色市田阳区的区治所在的城区

田州镇。

《旧唐书》（后晋 刘昫等编）卷四十一 志第二十一地理四

中记载：田州 土地与邕州同，失废置年月，疑是开元中置。天宝

元年，改为横山郡。乾元元年复为田州。旧领县五，户四千一百六

十八。旧图无四至州郡及两京道里数。都救 惠佳 武笼 横山

如赖 并与州同置也。这里连田州废置的年月都不知道，只有一

句“疑是开元中置”交代。

《新唐书》（北宋）欧阳修等合撰的卷四十三上志第三十三上

地理七上关于田州的条目：田州横山郡，下。开元中开蛮洞置，贞

元二十一年废，后复置。户四千一百六十八。县五：都救，（下。）

惠佳，（下。）武龙，（下。）横山，（下。）如赖。（下。）这里记述了

田州横山郡是“开元中开蛮洞置”。这个记述肯定是错误的，因为

都救源考

●黄福弟

- -

跟《田阳县志》的记录“唐开元元年置田州”，

《田东县志》记载的“开元年间（713～741年）

唐王朝在今桂西地区置田州”明显不符。

新、旧唐书记录的均只有田州横山郡（今

田东县）没有最早的田州在哪里的记载，以至

于现如今网络上的文章均认为田州最早就在

横山郡（今田东县）。

《田阳县志》“建置沿革”中，清楚地记载

着：唐朝，开元元年（713年）始置田州。天宝元

年（742年）改田州为横山郡。乾元元年（758

年）为田州，领有都救、惠佳、武龙、横山、如赖

五县。今田阳县之部分地域属岭南西道田州

横山县地（治所在今田东县），部分属邕州地。

此处记载证明唐朝开元元年 （713年）始

置田州。天宝元年（742年）改田州为横山郡，

治所在今田东县境内。同时，田阳县改名之

前，天宝元年（742年）有部分地盘还是属于田

州横山郡（治所在今田东县），直到乾元元年

（758年）为田州，才领有都救、惠佳、武龙、横

山、如赖五县。此时的田阳区还叫武龙县，田

州镇在哪里还未定名。

那么，最早的田州到底在哪里？对于这个

问题，还得先解决都救县在哪里的问题。《平

果县志》虽然证实了都救县在平果市的同老

乡，但却没有解决都救县的治所遗址这个重

要的问题。

与平果市交界的田东县 《田东县志》记

载：开元年间（713～741年）唐王朝在今桂西

地区置田州，辖都救（在今平果市）、横山（在

今田东县）、武隆（在今田阳区、右江区）、惠佳

（在今右江区）、如赖（在今田林县）5县，治所

于都救县。“治所于都救县”这与《平果县志》

“大事记”中元朝条目的记录的“府治设于田

州。原州治都救县废”相互印证：田州最早建

置在平果市境内，因为都救县就设在今平果

市同老乡。

同老乡是平果市辖下乡府驻地离市政府

最远的一个乡。根据平果市1982年地名普查

资料，“同老”是壮语音译转写。同：田垌之意；

老：大（宽阔）之意。唐朝在平果境内同老乡设

置的的行政机构之所以叫田州，正是因为这

里有一大片宽阔的田地缘故。

但是，从《平果县志》的记载来看，都救县

到底在同老乡的什么地方，并没有明确指出，

也导致了到现在为止，很多平果人对于这个

结论抱有怀疑的态度：同老乡是平果市最偏

僻的贫困乡村，那里没有大的河流，在古代人

以河为路，以船为马的年代，唐朝人是吃饱了

撑的，跑到这么偏僻的山旮旯来建立这个地

级的行政机构吗？

从唐朝开元元年的713年到天宝元年的

742年，田州在平果的存在仅有29年，就迁往

今田东县的横山县。但都救县从713年直到

1279年，共存在了566年。生命力真够顽强的。

话说回头。都救县既然存在将近600年，

为何平果县志却没有记载治所的具体地点？

都救县在元朝废弃后，随着官员的离去，至少

城郭、居民还存在。居民不会因为县治被废就

会跟随官吏们离开，他们依然生活在这块生

他们养他们的土地上。但都救县就像是从同

老的土地上被抹去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以

致于《平果县志》只能记下“今平果县境内置

都救县（今同老乡）”这么一笔。笔者不知道是

战乱毁掉了城池，还是都救县根本就不存在

城池。或许当初前朝县志没有记录，也许都救

县的历史记载就在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故纸堆

中，只是我们没有找到他罢了。不像榜圩镇恩

城州的中南山、旧城镇寨城山上的思恩州古

城墙，坡造镇归德屯里万德州 （宋改为归德

州）的泉水、袖珍山石，给后人凭吊的依据。总

之，都救县已经被干净地抹掉曾经存在过的

痕迹，给后人留下无尽的遗憾，面对着“今平

果县境内置都救县（今同老乡）”的历史记录，

只能轻轻地一声叹息……

然则，不管都救县的治所隐藏得多么的

深，终究还是露出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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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老乡享利村，有个旧圩屯，以前叫旧

圩，是享利村部的驻地。按平果市1982年地名

普查资料：该村于1953年以前，曾成为圩场，

后来又停办，变成废圩，故得名“旧圩”，迄今

未变。说真的，这个说法应该是不准确的。

旧圩就处在达洪江水库边，达洪江水库

是1958年建造。之前旧圩这里是四江交汇之

处：一条是达洪江的源头平孟村，穿过同老街

的河流；一条是通往今田东方向的河流；一条

通往同老寿安村、五柳村方向的河流。三条河

流都处在旧圩的右边；第四条在旧圩的左边，

源头在同老寿安村与黎明乡宏业村交界。四

条河流共有四个渡口。这里三面环水，背靠山

坡，往东是榜圩镇（恩城州），往西是同老街、

田东（横山县）、田阳（武隆县）、百色（惠佳

县）、田林（如赖县），南边通向海城乡、旧城镇

（思恩州）、平果市〔万德州（宋改为归德州）〕，

北面是黎明乡、今巴马县、大化县。这里就是

唐代时期的一处交重要通枢纽，物资集散地

重镇。

以现在人的眼光看，上述的四条江河，水

流量都不是很大，怎么可能行船？确实，现代

因为大面积开荒造田造地，大量砍伐树木，水

土流失严重，这三条江河的水流量确实不大，

但在唐代，没有上面说的问题，山坡植被都能

够很好地留住雨水。所以三条江河能通航，是

肯定的。特别是达洪江，能称之为江的，水流

量怎么可能小得了呢？

2023年5月7日至25日，广西文物保护与

考古研究所、百色市有关专家、文博工作者联

合发掘一座战国时期墓葬。该墓葬是在平果

市黎明乡蟠桃村那物屯对面的达洪江水库库

区一个半岛发现的。有关专家初步认定：该古

墓距今已有2000多年；出土的铜鼓为石寨山

型，为战国时期或更早时期的铜鼓。同时出土

的还有玉环（有领牙玉璧）、玉玦、铜钺、铜矛

等玉器和青铜器，说明墓主的身份等级不低。

在挖掘过程中，还发现了新石器时代石器及

宋明清等朝代的文物。

这些文物的出土和陶瓷碎片等，无不说

明战国以后到清朝，这里曾经是一条繁华的

商道上的一个聚集点，并形成圩集。而商道往

往伴随着文化的传播。

古墓遗址上游图上直线距离五六公里处

便是旧圩。当地人对旧圩另有一个称呼：渡旧

（旧渡口）。据说，当时三条江河的交汇处是有

三个渡口，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渡口废弃，

旧圩就有了“渡旧”的别称。二十世纪八九十

年代，旧圩人建新房挖地基时，往往挖到二米

左右，家家户户就会挖到大量的红砖。

旧圩这里地下二米怎么会存在大量的红

砖？这些红砖当初是干什么用的？

这一现象，不由得让人心存疑虑：这里应

该曾经有过一座城池！

如果真有一座城池，那么他又应该是什

么城？

“渡旧”的壮语音译与“都旧”汉语读音差

别不大，或者“渡旧”并不是因为渡口废弃得

名，而是因为都救县城就在这里，元朝时期

废后，人们才把这里叫做都救，只是因为渡

口所在，久之，大家便忘记当初的命名缘由，

只记得废弃的渡口罢了。不管是旧圩是因为

渡口废弃得到“渡旧”的别称，还是因为都救

县遗址在旧圩才得到“渡旧”的别称，结合当

时旧圩的地理位置和交通的便利，唐朝在桂

西地区建置的都救县就在旧圩是肯定的且

非常必要。

至此，都救县遗址到底在哪里的谜团也

终于得以解开！

也许有一天，都救县遗址能够重新面世，

让世人再次瞻仰它的丰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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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下的烟花或许已被塞外的明月清洗干净

随风飘逝的也许还有

怯懦的慌乱和故作镇定的失落

剩下的漂泊能否反射到临近的路牌

大地的回音是春水的怅望和冒险的自由

生死的薄暮里负伤就要隐退染病就要隔离

呆在岁月里的树

日子是苍白的沉寂 没有风

傲慢和忽视弱化了命运的寻找和自觉

我不能隐匿履历的游荡和困顿的返回

星光在山里被忽略

苦难的真相是淘空和劫持

倾斜的天空寒冷的雨悬浮的夜

唯一的根是不肯尖叫的蜡烛

一生的赌注是让濒临的雨在旋转和升腾中

渗到风骨里吐露殷红。

流水洗不去刚性的汗渍

深夜我仍然能把稻种和稗草区别开来

稻穗比泪水饱满

让大地生辉和喂饱山河

而稗草是侵袭田野的一道伤痕

穿着相同的外衣靠在一起

慧眼能看出破绽分辨南北

谁是大地的主人

举竿走在前面稻垛跟着燃烧

其实金子般的光线没有照到墙根

只有婉转的民歌留宿于人间自足自给

在风中摇摆沉湎于草木枯荣

春雨再慢一些来翠绿就从树枝上掉光了

屋檐下是花魂的碎影

流水洗不去刚性的汗渍

而天空包容了愧疚和慌张的蓑衣

所有的水峰回路转化为飘浮不定的流云

季节坐如针毡

信赖的人

我开始确信每个人都有伤口

潜伏或闪亮在沿途的信仰中

走出山谷落木萧萧

不肯尖叫的蜡烛（外四首）

●谭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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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盗网隔阂的城市

郁郁寡欢的炊烟部落

看到草我领悟生与死的来龙去脉

更多的时间是被风吹皱

吹黄吹老吹倒和在水上飘移

它的污迹是长在平坦的足球场上

冒险 深渊 没有观众

但在草原母羊的爱更久远更辽阔更接近天空

爱上卑微的草

我们对沙漠的烈火重生怀有音乐般的信心和敬意

它的梦飞向花园

能坚韧地破土而出如星光般向黎明献礼的英雄本色

一定有我信赖的人

沙漠一经形成风暴怒卷残云或者呐喊的旌旗

春天就痛了

它有温度和火种如遗骨的老兵双手紧握山河

如果它还未曾拥有什么

让天使飞过上空

初 心

所有奔涌的河流

都想带走世间羞于启齿的东西

即使春天再度来临

百花也开在跌宕起伏的荒凉中

佛光已经远去

腐朽的东西没有退让 也没有撤离

风继续吹 一场场闹剧之后

人变得羞耻

当世界疾病过后 又归于平静

我们姓甚名谁 已无关紧要

楼上楼下 已没有争议的意义

如果 爱恨情仇仍是人生的导向

那么 夏天的盈盈荷莲

才是善果的慧根

人就像行走的骆驼

不同的姿态 映照不同的传说

没有初心的天空 都是放肆的掠夺

都是快马加鞭的豪取

我的影子后面 尽是年迈和疲惫

沉默着 并无声无息地飘移

也许唯一的鲜活

是这些良知和先知滋养的文字

和没有被污染的魂灵

尊 严

我们屈服于大地。为五斗米折腰。

为即将断链的读书声，孜孜不息。

这需要多少正直和坚毅的墙，来阻挡黑夜。

还要多少提问来辨明面容。

而风照例吹过来。马跑累了。

一生没有走完的路，在树丫下喘息。

烈日的焦虑直抵脚心。

一声呼唤奋力飞过，留下生命的峥嵘。

天上的乌云，鹰的双翅可以擦亮。

而站在田野的苍老，春雨却难以返青。

往土地的核心探索，

多少黎明被结晶的尘土隐藏。

靠近粮食的杂草，在阳光下圆润而壮阔。

我们得用多少的光明拨除和清理。

好在我们有足够的精神对峙严寒。

我们的歌唱源于忠诚和流淌。

归来也许是清贫和艰苦，但保持了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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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记

今年的中秋月，是往年的中秋月

又不是往年的中秋月。今年中秋的我

是往年的我，又不是往年的我

回溯历经的一个个中秋

溯到最后，溯回了童年

不知还有多少个中秋月

挂在今生的天空

人的悲欢离合和月的阴晴圆缺

互含隐喻，易生联想

不管月下窗前还是月下江畔

或月下故乡，或他乡明月

都像历经的一场梦

有花好月圆，就有支离破碎

过去回不去了，未来又远又近

梦里才会遇见远走的亲人

走下去，背对从前的自己

相遇或走散的人，都在同一条路上

我有时想，月亮上也挤满走散的人

我在人间与他们互相伫望

今夜，这轮明月

月光辉洒世间

今夜，月亮似近而远

近，多远的路，通过月亮

能瞬间抵达家园

远，它从亘古走来

秦时的青铜，烙印它的光芒

汉时的函谷关，回响它的蹄声

唐诗宋词，流淌它为李白苏轼酿的酒

坐在窗前，能随它回到明清的经典

一段心灵的距离，用它丈量

有多近就多近，有多远就多远

今夜，这轮明月

有一种神奇的力量

所有的目光，都为它流连顾盼

今夜，多少人失眠的枕头下

都流着一条月光河

月光河的鱼儿不靠岸

随一缕月光游向高处，游向深处

月光曲（组诗）

●潘彩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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