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曾植家风文集

发布时间:2022-1-26 | 杂志分类: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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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曾植家风文集

想,他也常常在别人面前提起沈家人,所以我们回到嘉兴,总有一些意外的亲切。有一次,我妈妈和北京的张济平老师一起去嘉兴,在老吴姨父家楼下的毛笔店里给我买毛笔,这家店大约就是从前我外公给我定制“大兰芯”的笔店,店主的母亲是湖笔十大传人之一,店主是鸳鸯湖诗社的高贤先生。当时我妈妈不知道,选了几支笔,跟店主讲价,说“我哥哥就住在楼上”,高店主问“你哥哥是谁”,答曰“老吴”,高店主就十分肯定而准确地喊出了我妈妈的名字:“你是沈铨。”张济平老师在一旁惊讶极了,哈哈大笑。他没想到随便走进的街边小店,竟然能知道我妈妈的名字。这肯定都是老吴姨父的缘故。因为老吴姨父,我对于去嘉兴总感到非常愉快,好像因为他,我在嘉兴也有家一样。老吴姨父喜欢养兰花。他的小阳台上摆满了兰花,那些花都听他的话,叶子碧绿茁壮,花朵幽香高雅,他曾经送给我一盆兰花,姿态优雅小巧美观,种在朴素的小瓦盆里。我千里迢迢带回深圳,精心养护,但是兰花离开老吴姨父的照顾,心情不好,不多久就枯死了,我很难过,也不敢告诉老吴姨父。再后来老吴姨父年纪大了,如镜姨妈去世后他心情也不好,慢慢就不养兰花了。我觉得永远都会在嘉兴守候我们的老吴姨父,终于也老了。2... [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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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曾植家风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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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清音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由著名诗联书法家吴亚卿教授发起,并在风景秀丽的中国历史名城杭州成立。公司将具有三十多年历史的清音诗社纳入公司管理的基础上,增设清音国学院、清音书画院、清音出版中心等团体。公司注册资金1118万元,是一家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化弘扬和推广的高端文化艺术服务机构。
文本内容
第201页

沈乙孙和孙昌淑苏州留影

沈乙孙在西塘

191

第202页

最后一站是上海,这里是沈乙孙童年、少年和青年生活的地方。

街边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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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页

第 49个结婚纪念日

2003年9月30日,是我们第49个结婚纪念日。一起旅游的三家朋友,带着

蛋糕来看乙孙。一家朋友的女儿还亲手做了咖喱饺和萝卜丝饼,因为他喜欢吃。

留下最后的合影

与乙孙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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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页

午饭后,大家边休息,边聊天儿,拍照留下记忆。说来奇怪,那天谁也不

说“走”。留吃晚饭又不肯,直到6点才散。

病 魔 来 袭

2002 年 8 月,乙孙被确诊“胃癌中晚期”,在宣武医院做了“姑息切除”。

我担心告诉他实情,会影响情绪和信心,只说切掉三分之二。所幸当时医院的

药房主任是我的学生,她和医院的“第一把刀”业务院长关系很好,帮我加了

一个塞儿,不用排队,手术顺利。2001年,乙孙查出房颤,装了起搏器,心脏

科主任也是我的学生。在外科小大夫说,起搏器和手术用的电刀可能有风险,

再看那要家属签字的文时,我没敢签。去找了心脏科主任,他说如果真有情

况,他们会去急救,外科习惯吓唬家属,总算给我壮了胆儿。后来转到肿瘤

医院。

2002年圣诞节期间,儿子回来看爸爸,带了好多鲨鱼软骨粉和蛋白粉。乙

孙要求儿子每天买了报纸带来医院看他。

送 别 时 刻

2003年 11月 11日,在一年多的化疗、放疗之后,还是没能战胜病魔,在

没报病危的情况下,在我去打开水的那点时间里,他猝死了,没留下一句话!

在肿瘤医院病房 父子有一段短暂的“促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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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页

故乡嘉兴由时任的文化局局长陈保良先生、陈建江先生,博物馆馆长方包清先生

和图书馆馆长崔泉森先生前来送行。照片中最高者为崔馆长,其他三位被人遮住了。

时任华北电力设计院院长张珩生先生挥泪送别。在乙孙生病期间,张院长一路呵

护,多次利用周末时间,自己开车到医院看望、慰问。没有他的支持和帮助,我孤身

一人是无法撑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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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页

2004年春,儿子专程回来陪我扫墓。

这里是八宝山革命公墓骨灰墙。

四位亲密牌友含泪送他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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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页

老吴姨父

徐婷

其实老吴姨父并不是沈家人,但他又确确实实是个“沈家人”。

老吴姨父大名吴文华,他的夫人是沈如镜,沈如镜的祖父沈邃轩曾随着沈

曾植去江西与安徽谋职,两家都是沈姓,都出于嘉兴,虽然不是同宗,但相处

如一家人。邃轩公因随侍寐叟案牍,自矮一辈,排到沈如镜,和我母亲沈铨算

一辈,所以我叫老吴做姨父。

也许是因为从年龄上来说,老吴姨父跟我外公差不了几岁,所以对我这个

小辈格外疼爱,我们每次去嘉兴,老吴姨父都会做他拿手的红烧蹄膀给我吃,

浓油赤酱,红光闪亮,非常美味。他看我吃得眉开眼笑,就十分高兴。

他常常跟我们通电话,听说我妈妈出门我一个人在家,他会说“辣手的

呀”;年年都打听我个人问题,最希望我带着男朋友去嘉兴看他。

他对我来说,就是跟外公一样的存在。

沈家人在嘉兴汤家弄

沈培孙、沈如镜、沈乙孙、沈惠华 (十三姑)、吴文华、沈宜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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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页

从我外公沈培孙开始,我们三代人每次去嘉兴,少不了要“找老吴”,无

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事情,似乎有了“嘉兴老吴”,一切都可以办成。

关于祖茔的情况,关于故居的问题,关于外公外婆的落葬,关于修葺,关

于嘉兴的消息,关于沈曾植的研究,关于嘉兴文化界的活动,关于博物馆图书

馆的联系人员……没有什么事情是老吴姨父办不到的,没有什么事情是老吴姨

父不知道的。他是沈家的在嘉兴的代理人、主心骨,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

是老吴姨父首先告诉我,《沈曾植乡情诗文选注》 里有一首诗,是庆贺我

老吴姨父给我们看潘光旦书中沈家谱系表

老吴姨父在四季香家中做菜 老吴姨父的拿手菜红烧蹄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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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页

外公的诞生的,也是老吴姨父指着资料告诉我们从前的事情是怎样怎样的。

老吴姨父最常说的就是:“我带你去”。2003年,我们回嘉兴时,他说带我

去看沈维?的碑。我们走到冷仙亭,旁边有一个棚子,里面堆满了乱木头和杂

物,老吴姨父亲自去搬开一堆一堆的东西,直到露出墙上的两片碑版:《重建

冷仙亭碑记》,撰文是沈维?。当时这碑被埋没在杂物堆中,也没有被捶拓过,

无人过问,保存得非常清晰。我一直觉得很神奇,这种东西,老吴姨父是怎么

知道的?我觉得他比我们沈家门所有人加起来都知道的更多。

老吴姨父热情开朗,交游广阔,曾经号称认识嘉兴一多半的人。跟着他穿

越嘉兴的大街小巷,看到许多路人与他打招呼问候,真能体会到这一点。我猜

2003年所拍摄的未经捶拓的碑文

2003年老吴姨父在冷仙亭搬杂物,身后墙上即“重建冷仙亭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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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页

想,他也常常在别人面前提起沈家人,所以我们回到嘉兴,总有一些意外的

亲切。

有一次,我妈妈和北京的张济平老师一起去嘉兴,在老吴姨父家楼下的毛

笔店里给我买毛笔,这家店大约就是从前我外公给我定制“大兰芯”的笔店,

店主的母亲是湖笔十大传人之一,店主是鸳鸯湖诗社的高贤先生。当时我妈妈

不知道,选了几支笔,跟店主讲价,说“我哥哥就住在楼上”,高店主问“你

哥哥是谁”,答曰“老吴”,高店主就十分肯定而准确地喊出了我妈妈的名字:

“你是沈铨。”张济平老师在一旁惊讶极了,哈哈大笑。他没想到随便走进的街

边小店,竟然能知道我妈妈的名字。这肯定都是老吴姨父的缘故。

因为老吴姨父,我对于去嘉兴总感到非常愉快,好像因为他,我在嘉兴也

有家一样。

老吴姨父喜欢养兰花。他的小阳台上摆满了兰花,那些花都听他的话,叶

子碧绿茁壮,花朵幽香高雅,他曾经送给我一盆兰花,姿态优雅小巧美观,种

在朴素的小瓦盆里。我千里迢迢带回深圳,精心养护,但是兰花离开老吴姨父

的照顾,心情不好,不多久就枯死了,我很难过,也不敢告诉老吴姨父。再后

来老吴姨父年纪大了,如镜姨妈去世后他心情也不好,慢慢就不养兰花了。

我觉得永远都会在嘉兴守候我们的老吴姨父,终于也老了。2017年,我们

去嘉兴,在中伟哥家见到老吴姨父,那时他已病重,不复往日的幽默诙谐,一

直沉默不语。我们一起吃了餐饭,离开中伟哥家,我预感非常不好,果然这竟

成了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聚。2018年4月,老吴姨父离世了。

消息传到深圳,我泪流满面。疼爱我的老吴姨父,知道所有沈家事情的老

吴姨父,我们的倚靠老吴姨父,脸上带着永远的微笑的老吴姨父,以后去嘉

兴,再也见不到了。

老吴姨父的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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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页

从前的日子很慢,从前的情谊很深。嘉兴是沈家的故乡,老吴是沈家的亲

人,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也许以后的沈家孩子,会搞不清我们之间到底有什

么亲戚关系,但是他们应该知道,嘉兴,有一位“老吴”。

老吴姨父在沈曾植墓前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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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页

缘 份

黄伟刚

与沈曾植 (晚号寐叟) 大宗师的缘份始于多年前的一场朋友聚会。

在那次聚会的闲聊中,被大家

称为大哥的沈钧提及他先祖的一幅

字画,我们一起饶有兴趣地聊起了

一些有关沈钧曾祖的轶事,作为文

史爱好者的我,从此对沈钧的曾祖

父产生了兴趣。在以后的朋友团聚

时,沈钧和我也都时不时地说到一

些有关寐叟的文史方面的轶事,让

人受益匪浅。

大约到了 2016 年,记得那年秋

天,朋友们来我家聚会,沈钧带着

母亲 (我们都尊称的孙老师) 一起

来了。第一次见面时就能感受到她

身上有一种温良恭谦的气质,虽已

年高却神采奕然。从大学的英文老

师岗位上退休的孙老师,在这里与

老外交流毫无障碍。还能外出去图书馆上课,自己

打电话给市政部门,预约出行用车等服务。

第一次登门的孙老师,还特地带来了 《沈曾植

年谱长编》 (许全胜,中华书局2007) 令我爱不释

手。同时能感受到孙老师举手投足之间优雅的知识

分子气质,也传递给了北大国际政治系毕业的沈钧

大哥,他们不愧是家风传承的书香人家!

自认识孙老师后,有时我们会一起通读 《长

编》,读寐叟七十三年精彩的人生,我从孙老师那里

也越来越多地了解到寐叟不仅仅是一位被我们现在

称为通才大儒,而且也是位忠孝两全的仁厚长者。

孙昌淑

《沈曾植年谱长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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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页

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们听孙老师讲

家族里的故事,这些故事,有些

已写下来,作为“家风传承”的

文章,在公众号“我们嘉兴人”

上 发 表 出 来 了 , 为 更 多 的 人 所

欣赏。

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历史

人物往往是书本上的存在,而我

有幸能对寐叟这位国学大儒,有

不一样的认识,能近距离与他的

后人一起重温这位先辈的传奇,

这归功于孙老师及沈家后人们,

更有诸多有识之士的不倦探索和

研究。

不知不觉,从开始读 《长编》

到现在有五年了,对任何与寐叟

有关的事情我都会感兴趣。的确,

像寐叟这样在清史稿中占一席地

位一定有其理由:从陈三立到王

故居前

故居宣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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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页

国维;从张謇到盛宣怀;从康有为到郑孝胥;从张之洞到辜鸿铭,这些在历史

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人物与寐叟都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同时,我也开始收集与寐叟有关的剪报和资料,其中有一份就是“沈曾植

故居”小册子。

那是2016年底,我们在回国探亲的旅途中,特意增加了去嘉兴拜谒寐叟的

故居姚家埭21号。回去之前,孙老师还特地给我们介绍了故居的现状,让我们

有一种亲切的访亲探友的感觉。

一 进 故 居 纪 念

馆,寐叟七十二岁时

书写的文心雕龙四条

屏,荡气回肠!

第一次零距离地

感受到了寐叟在书法

上的造诣和独创;也

看到了许多珍贵的手

稿和史料,特别是他

与夫人的家书,家常

事,真性情!

如今我手上已有

更多的有关寐叟的资

料,都是学者们埋头

苦干、辛勤付出的研

究成果,其中最令人

注目的就是许全胜教

授已出版多年的《沈

曾植年谱长编》和正

在陆续出版的《沈曾

植全集》。后者已出

版了《海日楼书目题

跋五种》《史地辑考》

和《书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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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页

孙老师,名昌淑,寐叟孙媳,今年

已有九十四高龄,仍精神抖擞,神清气

爽。嘱我写文,今生有缘。心有所托。

感谢!

(此文原发表于“我们嘉兴人”,2021年 6月29日)

孙昌淑与沈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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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页

两家沈姓 四代世交

孙昌淑 吴磊

一、追根溯源

我婆婆劳善文先生和乙孙聊天时,常

提到“纶一”“纶哥”。我问过乙孙,他只

说不是一个沈家,但又说不清关系。

1990 年乙孙带我和沈钧初次来嘉兴,

就住在汤家弄 3 号,主人的好客、亲切,

让我和儿子非常感动。

老吴和夫人 (沈如镜) 陪我们乘小船

去九联村扫墓,并参观羊毛衫厂,又享用

了村里最佳厨师做的美味佳肴,给我留下

了嘉兴地好水好人更好的印象。

老吴和如镜夫妇几十年来为沈家做的

事无可计数。两家怎么会这样好?听说他

家先人和寐叟有过同署共事并结为朋友之

经历,亲密无间迄今已四代。

前排左:沈铨 孙昌淑 沈如镜 郁美华

后排:沈乙孙 吴文华

孙昌淑 沈培孙 沈钧 沈乙孙

吴文华 沈如镜

206

第217页

207

第218页

按吴磊太外公沈邃轩 (1868~1941) 的《在陆室主人七十自寿述怀》,我借

助宝典《沈曾植年谱长编》,对证了以下岁月的记载:

1. 七十自寿述怀中的“四十不惑血气刚,遨游淮水抵南昌”两句,说明吴

磊的太外公那时去了江西。正是寐翁在南昌最后的时日,随后即赴安徽就任。

2.《自寿述怀》中“天柱峰留徽署迹,番湖帆渡皖城行”,说明他在安徽和

寐翁同署。许全胜著《沈曾植年谱长编》记载,寐叟于1909年7月筑天柱阁于

署园内。

于是我想:

寐叟和邃轩公同姓同乡又同署,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之根。

二、情谊延续

吴磊的外公沈衍增 (纶一) 是邃轩公的长子,生于 1897 年。1917 年开始

工作,曾任嘉兴县教育局督学、上海市私立大同中学教务员、上海市无锡国学

专修学校教务员兼国文英文教员等职。

1930 和 1940 年代正是沈乙孙儿时和少年时期,善文夫人因儿子是在嘉兴

姚家埭老屋桂花开放时的 9 月 (阴历) 出生,所以每年此季都会回嘉兴小住,

并采些老宅家中的桂花做成糖酱带回上海享用。因此,乙孙曾有很深的“常在

纶哥家享受纶嫂做的美味佳肴”的记忆。

纶哥在沪工作时,包括他们的子女,自然也是我公婆家的常客,从此两家

过往甚密。

三、情谊不断

吴磊的母亲沈如镜是纶一兄的长女,她和丈夫吴文华把两家的情谊延续到

极致。他二人为沈家做的事情难以计数,而且有的是难度很大的。远的我不知

道的肯定不少,我仅就知道的予以记述:

1985 年十三姑回乡扫墓:阔别了 40 年之后,十三姑由女儿陪同回嘉兴扫

墓,并为子林公立碑。一切准备工作都是老吴夫妇做的。子林公的墓不在祖

茔,在另外一地,孤伶一丘,周围都是庄稼,人不能走近。当时,十三姑母女

是在路边于碑旁留影。之后此碑才由工人抬进,立在土墓前。

1999年为培孙兄安葬和为我公婆立墓碑一事,是老吴来回奔走,同九联村

干部商议得到慨允的,准备工作也是老吴夫妇代劳的。我公婆由此得以魂归故

里,如若不然,后人无处缅怀祭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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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页

前排左:沈乙孙 吴文华

中排:沈宜孙 童聆樱 十三姑 沈培孙

后面:船夫 陪同的工作人员

九联羊毛衫厂的筹划、兴建、生产等全过程,都是老吴夫妇奔波。和培孙

兄解决技术问题,和乙孙联系贷款问题。详情已有文介绍,这里不再赘述。

故居开放,如镜和老吴关心备至。不时给乙孙提供信息,使他能在需要时

去嘉兴。乙孙去世后,我对嘉兴虽尚不熟悉,但由于对寐叟的崇敬和爱戴,还

有对嘉兴亲朋的情谊,我常想回去看看。每次都是老吴帮我联系,十几年来让

我逐渐和文化局陈建江局长,文保所上自方包清下至徐信、张青三代所长,及

盛副所长等有关工作人员,从初识成为忘年。

为了乙孙“落叶归根”的遗愿,老吴不遗余力地配合陈局奔波数年,且已

有安排,但由于客观情况搁置了十来年。那时他已是耄耋老人,还经历过手术

和病痛。2004年春,沈钧专程回国陪我把一小把乙孙的骨灰埋在故居花园中一

棵树下,这是老吴的智谋和心意的体现,而且是他带了小铲子帮沈钧完成的。

2017年秋,我和老吴儿子中伟通电话,得知老吴病情恶化,已住院治疗。

我们一家三口适时安排了回国探望,到嘉兴便直接去医院看老吴。他虽受脑瘤

折磨,但见面那一刻,他还像往常那样慈祥地笑着。我们握着手,我告诉他乙

孙落叶归根一事落实了,来年即可完成。他又很开心地笑了。2018年春,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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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页

他离世的消息,我禁不住泪如泉涌。

同年秋,我来嘉兴,第一件事便是让吴磊带我去给老吴夫妇扫墓。我心中

除了悲伤,就是感恩和婉惜。次日,我和胡增奇、黄月英夫妇和沈铨母女拜谒

整治后的“沈氏墓地”,我因墓地的庄严、悠雅、大气而感慨万千。我心中又

感沉重,因为这一刻我在替沈家祖辈,宜、培、乙姐弟三人,以及多年为之辛

勤奔波的老吴而观瞻。

乙孙的骨灰盒是我来之前托吴磊代购的,和老吴的骨灰盒一样,因为他俩

是“发小”,是一生的挚友和亲人。

四、第四代延续 年龄和辈份的纠结

在老吴和如镜的言传身教感染下,两家的情谊延续发展。他们的儿子中伟

和儿媳家珍、女儿吴磊和先生李永林,早已接过了传承之棒。我和他们也成了

忘年。吴磊邀请我成了“我们嘉兴人”的一员,重拾拙笔,讲出心中的故事,

以锤炼我那老脑,还丰富了生活。

吴磊宴请

前排:胡增奇、黄月英、沈铨、孙昌淑、顾家珍

后排:吴磊、徐婷、吴中伟、李永林

210

第221页

这里我还要讲讲年龄和辈份的趣事:

纶一兄 1897 年出生,慈护公 1898 年出生,但前者称后者三叔叔。如镜和

乙孙同龄,但她叫他有叔。2017 年在老吴的病房里,中伟对沈钧说:“我 68

了,得叫你舅舅啊!?”。沈钧糊涂了,我赶紧说:“不用叫,以后都叫名字。”

这又使我想起1990年在汤家弄3号聚会时,中伟和吴磊两家的男孩儿,瞪着惊

奇的眼睛望着沈钧说:“我们为什么要叫他公公?”。

是啊,他那么年轻,凭什么就是公公了?如今两个孩子都升为父辈了,让

他们的孩子怎么叫?以后大家一律叫名字好了。

211

第222页

“两家沈姓 四代世交”读后感

吴磊

有婆婆,辅仁大学毕业,首都医科大学副教授。和有公公一样,她是我们

非常敬重的长辈。90 多岁的高龄,旅居加拿

大,为我们讲述着嘉兴名人沈曾植家风传承的

一个个动人故事。

有婆婆,感谢您为我们找到了四代世交的

源头;我的太外公在 100 多年前,因为有机会

跟随沈曾植到江西和安徽谋职,才有了合家欢

上子孙满堂,书香门第的好日子。

小时候常常听到的是沈曾植的故事,他练

字时扔掉的纸,我外公也会捡起来收藏好。他

的珍贵书画保存在一个很大的官箱里,抗战逃

难也带着一起走。

右面这张是姚家埭的老照片:戴帽男孩是兴

公公,摇篮里是有公公,抱在手上的是我妈妈。

212

第223页

清明时节外公会跟随外婆,租条小船,几经周转,去墓地上坟。而每年固

定时间,名叫老虎叔叔的看墓人会来我家转转,吃顿便饭,外婆自然会给他些

钱币。花开时节,姚家埭的罗姓人士会带来几株桂花和金钩子,插入瓶中的花

香满屋,金钩子被外公泡入酒中,一年是吃不完的。

后来见面最多的是有公公,汤家弄3号,外公外婆的窗口,有公公高大的

身影一出现,亲亲热热地唤一声“纶哥,纶嫂”,好似远行的亲人回家,我们

家老老小小都会高兴好几天,他风趣幽默,毫无架子,很受大家欢迎。

一次出差

到嘉兴,他推

掉单位的宴请

和宾馆,还是

回到汤家弄的

老房子住,爸

爸妈妈好生喜

欢他的毫不见

外。

大 四 那

年,我毕业论

文缺资料,爸

爸妈妈赶紧向北京的有公公、有婆婆请教,很快,我就收到他们从北京寄来的

厚厚的英语短篇小说集,同学们很是羡慕。我选了其中美国著名女作家的名篇

翻译,毕业论文得了优。很感激他们的雪中送炭。

后来,我陪市长到北京参加中美两国市长的大型洽谈会,有公公特地赶来

安排宴请市长,席间他提到在中央台看到嘉兴海鸥电扇广告,非常开心,为家

乡的发展欢欣鼓舞,愿意为家乡的发展多多出力。

2003年,妈妈老年痴呆数年,我和爸爸陪在妈妈床边,当听到有公公去世

的噩耗时,爸爸老泪纵横,无奈无法脱身去北京吊唁他的知己。后来每年清

明,我必定陪着爸爸先去姚家埭小树边献花、鞠躬,然后驱车到沈曾植墓地祭

扫先人。

2017年,爸爸住院病危,有婆婆到嘉兴,专程赶往医院看望爸爸,爸爸很

开心,告诉我,有婆婆来过了。

213

第224页

2018年,有婆婆到嘉兴第一件事,赶去公墓吊唁我爸爸妈妈 ......

有婆婆,感谢您!为我们记录下这一幕一幕难忘的情景。

两家沈姓的友情故事源于 100 多年前的安徽,用感恩,用善意,用真情,

用亲情,用友情,续写着续写着;在书里,在行间,在小船上,在流水中,在

花香里,在美酒中沉淀着。在一声一声亲切的呼唤中传递着。

这是游子的乡情、乡思、乡恋,在故乡的土地上永恒着。

两家沈姓,四代世交!

注:本文中提到的有婆婆为孙昌淑,有公公为沈乙孙,兴公公为沈培孙。

214

第225页

难忘的 2018年沪嘉之行

孙昌淑

2018年春,胡增奇外甥发微信给沈钧,要我的近照,说挺想我的。后来钧

帮我和增奇建立了微信。后来,增奇问我有无可能在上海见面,他家可住,他

可陪我去嘉兴。我说:“尕弟,你真勇敢!俗话说:七十不留宿,八十不留饭。

我都九十一了,你还敢接待?”他说:“您敢飞,我就敢接待,全程负责!”我

好感动,于是就定了那年十月我的沪嘉之行。

2018年是寐叟长孙沈培孙逝世 20周年,仲孙沈乙孙逝世 15周年之际。适

逢沈曾植墓地环境整治竣工,笔者便邀了子林公的外孙童德淦表弟,子培公长

孙女宜孙之子胡增奇偕妻黄月英,和子培公长孙培孙之女沈铨偕女儿徐婷,一

起回嘉兴扫墓。

上 海 逗 留

在上海逗留期间,增奇夫妇给我让出主卧,每天好吃好喝,神仙生活!我

约见了许全胜伉俪,共进午餐,祝贺他《沈曾植全集》之二《史地辑考》即将

出版。叙谈良久,方得知许夫人柳岳梅博士是哈尔滨人,而我10岁以前在哈市

度过,岳梅告诉我当年我读的小学还在,而且没改名:哈尔滨第十六小学,真

是百年老校了!柳君和我似成同乡,有缘!

左起:胡增奇、黄月英、徐婷、沈铨、孙昌淑、许全胜、柳岳梅

215

第226页

在沪逗留期间,增奇外甥夫妇陪我去宜孙姐的墓地祭扫,又陪我去敬老院

看中过风的增荦外甥,增奇告诉二兄舅母来看他了,他问弟弟:“那我该说什

么?”看到往日十分健谈的外甥如此这般,实在辛酸!

关于《沈曾植全集》

1922年寐叟仙逝后,王国维、罗振玉、张元济等学者曾筹措为寐叟出版遗

作,几近完成,终未成真。寐叟嗣子慈护和门生谢凤孙先生对遗作研究整理

过,后来,慈护公委重任于钱仲联先生,而后者以其大半生时间钻研、整理、

编撰、传承,但未能完成全集。直至2010年代,许全胜伉俪才不畏艰险,不计

报酬 (大概是因为非大众化的书,出版量达不到盈利的数量,所以从 《长编》

开始到 《全集》,都是没有稿酬的),勇攀“海日楼”,而且全集之一 《海日楼

书目题跋五种》 已于 2016 年出版。全集之二 《史地辑考》 也于 2018 年问世。

2021年,许全胜伉俪和中华书局又推出《沈曾植全集》之三《沈曾植书信集》。

受新冠疫情影响,否则全集之四和五都会在纪念寐叟逝世 100周年时面世。快

一个世纪了,终于迎来了寐叟遗作和遗墨大放光彩的时刻!

嘉 兴 纪 行

嘉兴老吴在 2018 年春天走了!虽然 2017 年我们去医院看过他,但走进没

有老吴的嘉兴,“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抵达后第一件事,便是让吴磊陪我去

给吴文华和沈如镜扫墓。

这次来嘉兴,增奇夫妇对我照顾无微不至,事无巨细,都安排得妥妥贴

贴。文保所张青书记一如既往,帮我们安排好周密计划,而且凡事都亲临。

一、拜谒环境整治后的沈曾植墓园

这次扫墓的规模空前,来自美国的童德淦表弟,来自上海的胡增奇外甥夫

妇,来自深圳的沈铨母女和来自加拿大的笔者。墓园整治的结果,让扫墓人惊

叹不已,肃穆、高雅、自然、大方。后人们在祭扫寐叟墓的同时,能祭扫到为

国选拔培养英才的维?公,能给含辛茹苦抚育四孤、且皆有建树的韩太夫人行

礼致敬,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拜谒的过程也是追思祖辈先贤造诣和美德之过程,让心灵接受洗礼净化的过

程。这次扫墓不同以往,除了对嘉兴市各级政府为沈曾植墓的保护和整治,怀有

发自肺腑的感谢之外,笔者还想起家人和亲朋三言两语的述说,或写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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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人和乡亲们之间的互敬互爱

自从沈家祖茔建成以来,王店镇太平桥村的乡亲们,就为沈家守护着。历

经朝代变迁风云交会,170多年来,祖茔都安然无恙。在沈家人不能常来嘉兴

的日子里,世交同乡同姓沈纶一先生和乡亲们一起为沈家看管墓地。纶一兄老

去了,他的女儿沈如镜和丈夫吴文华代管了一辈子,老吴一直操劳到晚年。他

夫妇二人和太平桥村乡亲,情同亲友。沈培孙兄退休后,感恩乡亲,倾情帮助

乡亲办厂,老吴夫妇是牵线人和合作者。寐叟墓成为文物保护单位后,王店镇

和太平桥村更是尽职尽责保护起沈曾植墓。培孙兄病故,太平桥村委会主动提

出“请沈工葬回家乡”,老吴帮助经办了一切。每年清明节,老吴必定前来扫

墓。老吴夫妇老了,病了,走了,他们的女儿吴磊,每年清明节都替老吴去墓

地祭扫。他们对寐叟的厚爱十分动人!

二、嘉兴博物馆专门为捐赠文物开设展厅

嘉兴博物馆不断改进展陈,我们作为第一批参观者,看了这个新开辟的展

厅。走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一张表,介绍捐赠者和赠品数目,第一名就是沈家,

我们不禁感到自豪。第二名则是私人收藏家苏伟纲先生,如此豪爽,令人佩

服。转身看展品,首批展出的是

沈家历代太夫人的绣片,非常精

致,有慈护公的题字。徐婷拍了

照。出其不意的是遇见了嘉博的

退休馆员朱设平女士,我移民前

和她有过书信来往。我们合了影

(右)。时间太紧,我们不能多叙。

关于沈家捐赠的绣品,我还

记得故居开放那年,《嘉兴文博》

刊载了目录,可以看到沈家祖辈

各太夫人的绣工。这些绣片分别

由沈蕊姑母和慈护公题记,除了

祖辈的作品之外,还有离我们较

近的蔡氏 (大小姐) 和善文夫人

的遗作。它们都在嘉博完好地保

存着。 朱设平与孙昌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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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嘉博之前,又巧遇嘉兴图书馆前馆长崔泉森先生,我们已是20多年的

老朋友了。

左起:崔泉森先生、笔者、童德淦、沈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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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朋友欢聚

这次来嘉兴,我的心情不一样。在上海,增荦外甥的状态,让我产生沧桑

感。走进嘉兴,没了老吴,让我倍感空落。“ 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了!”不止一

次对自己说。所以一定要安排一次朋友聚会,增奇外甥和张青先生代我张罗一

切。朋友中,最早认识的是方包清先生、崔泉森先生和陈建江先生,他们都远

路风尘去北京送别乙孙。徐信先生任内,我几次来嘉兴,他的热情诚恳使我深

受感动。张青先生朝气蓬勃,热情洋溢,细致敏捷。他任内我来嘉兴最多,每

次都为我安排日程,开车出行,上下车搀扶等等。

嘉兴的干部没有官气,亲和,敬业。三年前,我向徐信先生请教一个人名

“云秋”,寐叟给他写的对联,刘先收藏,复印了寄我,对联上有“云秋何许

人?”今年张青微信转我徐书记的答复,好感动!今年八九月间,我修改家系

表过程中,为了弄清“大小姐”的情况,拜托张青找桐乡关系查资料,前后不

下十次,有时我会忘记周末,忘记时差,发微信,张青一直耐心帮到情况水落

石出。这只是若干琐事的一例。

2018年 10月 25日,大家给足了面子,共进晚餐。说是我做东,但酒和饮

料都是张青准备的。大家边吃边聊,一派友谊气氛。餐后,除有事的告退之

外,大家又拍照留影。

与方包清合影 与徐信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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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边为苏伟纲先生 (收藏家,私人博物馆馆主,寐叟的崇拜者)。苏先生收

藏寐叟遗著、遗物、墨宝多年,百忙之中,应徐婷之邀见面。

左起:胡增奇、张青、谭杰、方包清、孙昌淑、陈建江、徐信、沈铨、黄月英、徐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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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三年已过,我怕是不会再有沪嘉之行了。希望“姓沈的和不姓沈

的沈家人”有机会去嘉兴看看,那城市,那人文,那气息跟别处是不一样的。

我只能把记忆留在文集里,随时重温!

(2021年 12月 1日 于加拿大安大略省伦敦市)

童德淦接受采访。中:报社记者沈女士,右:孙昌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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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 影

徐婷

人们的见证将随着他们的逝去而消逝。

沈维?

我小时候,外公曾经说过,他的祖上是林则徐的老师。那时候对于沈家的

事情外公说得不多,我又年幼,也不甚了了,所以一度以为沈曾植是林则徐的

老师。后来看的书多了,发现时间对不上了,沈曾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林则

徐的老师。那么到底是谁呢?这个疑问藏了好几年,直到后来在社会学家潘光

旦先生的著作《明清两代嘉兴之望族》中找到了一个名字:沈维?。

沈维? (1778~1839) 是沈曾植的祖父,沈宗涵、沈宗济的父亲,字子彝,

又字鼎甫,是嘉庆、道光年间的著名学者,官至工部侍郎,入直懋勤殿,参与

过修撰 《全唐文》《石渠宝笈》 等;长期任职学政,他的学生中,最著名的三

位是林则徐、曾国藩、李鸿章之父李文安。

再后来,许全胜博士的《沈曾植年谱长编》出版,里面有一段更为详细的

沈氏家系,这段资料的来源,是沈宗涵、沈宗济为父亲沈维?所编的《鼎甫府

君年谱》。机缘巧合,我买到了这本书的影印本。

《鼎甫府君年谱》影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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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里记录了很多沈维?的生活细节,非常珍贵。书中提到,沈维?自

幼好学,不但自己学习努力,对弟弟沈维鑅也要求十分严格,然而弟弟不幸早

夭,令他十分痛悔。沈维?的族叔沈叔埏十分喜爱他,常常指点他的学业。沈

叔埏无子,曾想过继沈维?为嗣子,但因沈维?弟弟早夭,他成为父母唯一的

儿子,不能过继出去。后来沈叔埏去世,沈维?作为孝子参与了后事,也算了

了族叔的心愿。

沈维?去世之后,葬在嘉兴王店榨蔀村,宗涵、宗济兄弟为之编撰年谱。

因沈维?曾为辞官回乡的林则徐斡旋,使得道光帝破格复林则徐之官职,沈林

两家关系很好,宗涵、宗济兄弟请林则徐为沈维?年谱填讳 (子孙为尊者避

讳,不能直书长辈姓名,年谱需请德高望重之人将名讳填写完整,称为“填

讳”)。曾国藩也为沈维?写过行状 (叙述亡者世系、生平、生卒年月、籍贯、

事迹的文章,常由门生故吏或亲友撰述,留作撰写墓志或史官提供立传的

依据)。

沈维?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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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维?以理学儒行重于中朝,家法严谨,士林为则,从后来沈曾植的学问

之中,可以看见家风传承的影子。沈维?在湖北、福建、顺天、安徽等地都担

任过学政,为当地的学风端正和促进教育都做出了贡献。

在嘉兴冷仙亭,有两块碑:《重建冷仙亭碑记》,沈维?撰文,这是老吴姨

父带我们找到的至今仍留在嘉兴的沈维?的痕迹。

这是我所追寻到的除沈曾植以外的第一个关于沈氏先人的旧影碎片。在这

些碎片里,先人们的雪泥鸿爪渐渐显露出来,让我看见那些遥远的和不远的过

去与我产生了真实的连接。

《重建冷仙亭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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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太夫人

韩太夫人是沈宗涵夫人,沈曾植的母亲。

在许全胜博士《沈曾植年谱长编》中,有一些沈曾植关于母亲的记述,这

在孙昌淑姥姥的 《韩太夫人行略初探》 一文中有详尽的介绍。从前的文人士

子,大概是有这样的传统,为逝去的父亲做年谱,为逝去的母亲写行略。幸而

有这些文字的留存,让我们可以略微了解先人们的生活。

很可惜,只有沈曾植的夫人李逸静太夫人有一张照片留存,其余先辈太夫

人都没有图像留存。

2018年,我们参观嘉兴博物馆时,见到了几件绣片,让我意外惊喜。

上图从左至右依次为:沈维?夫人虞太夫人、沈宗涵夫人韩太夫人、沈曾

植夫人李太夫人的手绣,绣工精巧、配色雅致,更为难得的是,这样小件的东

西,竟然也代代相传,最后能够在博物馆中见到,实属不易。历代太夫人持家

严谨可见一斑。

那些存在于文字之间的先人,有了生活的气息。透过这些绣片,仿佛能看

见她们在烛光灯影下细细落针,在书案旁督促子女的学业;在晨起的阳光中安

排家事,在日暮的余晖里整顿餐食……历经百年,她们亲手触摸过的东西,在

我们的眼前展现,触手可及,如同一场穿越时空的会面,毫无隔阂,亲切

沈慈护与沈蕊整理的太夫人们的手绣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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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

沈家的传承,不仅仅有男子的道德文章,也有太夫人们的操持与坚韧。

2021年6月,在杭州的浙江省图书馆“沈曾植遗墨展”中,我又见到了一

件与韩太夫人有关的珍贵手迹。

韩太夫人生前勤俭持家,手书账册,前后达五十年,阙失若干年,存若干

年。此手稿是沈曾植于戊午年 (1918年) 记韩太夫人手书账册之艰苦,并希望

“吾子孙女妇有能敬观此册者,思其居处,思其志意,吾太夫人精神之所寄存,

吾子孙蕃息之所庇也。”此书真情流露,笔随意动,弥足珍贵。

文中写道:韩太夫人每天早起,数钱买点心,然后沏上浓浓一巨杯红茶,

大家配送早点吃;然后太夫人自己磨墨写帐,下笔很快,飒飒有声……

虽无照片,但画面感很强,鲜活的形象跃然纸上。对寐叟来说,这是对母

亲的濡慕之情与怀念,对我们后人来说,这是看见了先人的家风传承,看见了

长辈尊亲生活的痕迹。

这是又一个沈家的旧影碎片,仿佛许多习惯与传统,忽然找到了源头,有

了来处。有时候,我在午后的阳光中泡上一壶酽酽的红茶,就会想起韩太夫人

那一巨杯,“思其居处,思其志意”。

沈曾植撰《记先太夫人手书日用账册》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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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曾植旧居

2012年冬天,我去北京看望姥姥孙昌淑。这次北京之行,我也拜访了中央

美术学院的张济平教授,他是“泰山”“长城”邮票的设计者,很推崇沈曾植

的学问和书法艺术。

张老师带着我在北京宫城旧墙到处逛,有一天,他说:“我带你去看沈曾

植旧居。”我吃了一惊,想不到还能有沈曾植在京痕迹可寻。

原来张老师在嘉兴参观时,蒙嘉兴博物馆图书馆接待,见到一张沈曾桐旧

帖,上面有地址,那时候很有可能两兄弟住在一处。张老师作为老北京,对此

留了意,回来查了一下北京的老地图,对照现在的地图,发现这地方还在。

名帖上的地址是:宣武门外米市胡同对口珠潮街南头路东第一门。珠潮街

就是今天的珠朝街。我们从法源寺为起点,过康有为故居,到米市胡同,这条

线当年住过很多文人旧臣,谭嗣同故居也在附近。到米市胡同,发现已经基本

拆完,断壁颓垣、夕阳残雪,映着周围新建高楼,往日之日不可追。

米市胡同 南横街

带地址的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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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南横街,对着已拆完的米市胡同,正是拆了一多半的珠朝街北口,这一

头是中山会馆,倒是还保留了一些老建筑,走到南头,也都拆完了,东边毫无

旧日痕迹。四顾茫茫,相对无言。找到一个在胡同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先生,

他说从前南头路东确实有“高台阶、大门楼”,还有个过街楼,前段时间刚拆

完……

出了珠朝街旧址,就是菜市口大街,旁边是北京市建宫医院。后来孙姥姥

说,她从前还曾到建宫医院给医生们上过课,没想到旁边竟然是故居。

珠朝街的北头连着南横街,所以这

个旧居应该离开许全胜博士 《沈曾植年

谱长编》 中的南横街旧居不远,南横街

旧居是沈曾植的舅舅韩泰华租住的官房,

韩太夫人曾带着寐叟弟兄们在这里住过

好些年。在舅舅家,沈曾植受到了最早

的教育。舅舅韩泰华也是金石学家,曾

为“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重造碑亭,

并在碑侧刻记。在这样的学术氛围浓重

的环境中成长,对沈曾植日后的学问具

有深远的影响。

另一张名帖上的地址是:上斜街东

头路北大门,地址的线索更难寻找,但

这张名帖很有可能就是投给韩泰华舅

舅的。

2012年快要拆完的珠巢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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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市胡同、珠朝街面目全非,南横街旧居也了无踪影,旧日的痕迹都已随

风而散,知道曾经的旧胡同,和那些发生在胡同中的旧事的人也渐渐消逝了。

张老师从网上找到一张珠朝街旧图,高台阶的影子略可追寻。

沈慈护二三事

之前的先人们,我们这些后辈谁也没见过,但不同的是,沈慈护,我外公

沈培孙的父亲,我母亲沈铨的祖父,他们都见过。所以小时候,最经常听到的

先人的故事,有很多都关于我的太外公沈慈护。

最经常被提起的,是他的一个“笑话”。话说,慈护公喜欢喝酒,常常在

下班后去小酒馆喝几杯,微醺薄醉,摇摇晃晃回家。有一天,他看见街上有一

个小偷正在偷别人钱包,于是嚷起来:“哎,有扒手,抓扒手啊!”小偷吓跑

了。他也就回家,不做多想。过了几天,某日他又摇晃着回家了,到家发现,

长衫的后半截被人剪掉了,他就穿着只有前半截的长衫回家,一点没察觉。家

人们分析,应该是被“坏事”的小偷做下的报复举动。所幸只是一件衣裳,人

无事。

后来我屡次在公交车上、陌生城市的市场上叫破小偷,也被拍打过,也平

安无事过。我每每在事后想到太外公,这种不假思索的“正义之举”,大概真

的是遗传吧。用现在的话来说,太外公可能也是一个“耿直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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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抗战的时候,上海沦陷,日本人找到慈护公,叫

他出来为日本人做事,他拒绝了,因此失去了工作和收入来源。彼时家中又有

很多人口要抚养,度日艰难,只能变卖寐叟的藏书与作品。虽然变卖之举被很

多人非议,但慈护公在大是大非上的决然还是令人钦佩的。

寐叟学问渊博,嗣子慈护公没有成为一代大家,但他也写得一手好字,我

们之前所见太夫人们的绣片,以及很多寐叟的练字小纸片,都经慈护公的手整

理、托裱、书写签题,端正细致。看到那些“男颎谨记”的文字,就体会到背

后整理功夫的不易。

慈护公此生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对寐叟资料的整理。寐叟去世以后,零

散的各种书目、题跋、字画、遗稿,甚至随手所书的纸片,浩如烟海,是慈护

公找了谢凤孙先生、钱仲联先生等人一起归纳整理,使之不至于散失。我们今

天能够见到的寐叟的很多著作、理论、书法,背后都有着慈护公的努力。从最

早的民国时期出版的影印版 《寐叟题跋》,到近年出版的 《沈曾植论学集》 等

作品,从博物馆中所能看到的寐叟遗墨,到各种出版的海日楼碑拓,这些如果

没有慈护公的悉心整理,恐怕其中很多都是不可能存世的。

慈护公喜欢喝酒,喜欢吃滚烫的食物,晚年有时去儿子沈培孙家,亲家母

给他煮一碗热汤面,卧一个鸡蛋,他就非常高兴。但也因为这样的饮食习惯,

慈护公晚年罹患食道癌,1963年殁于上海。

沈慈护年老时在上海中山公园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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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慈护与沈培孙、沈乙孙

沈慈护 劳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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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两位夫人

李稚梅夫人是慈护公原配夫人,也是沈曾植内侄女。与慈护公少年夫妻,

感情甚笃。婚后李夫人诞下三个儿女:长女沈宜孙、次女 (早夭)、长子沈培

孙。1918 年由于次女的夭亡,李夫人十分伤心,又在年底诞下长子,几年之

内多次分娩,身体亏欠。1919 年左右,流感爆发,家中除寐叟夫妇两老外几

乎全被感染,慈护公也染病,李氏夫人照顾丈夫辛劳,也被传染,因身体免疫

力下降,未能挺过那次疫情,不久就身故了。我非常疑心这就是西班牙大流

感,但未有证据。

劳氏夫人,名綝,字善文,桐乡劳乃宣公之女,慈护公继室夫人。少年时

从父学习,写得一手好字,会用算筹开方。劳氏夫人生育一子沈乙孙。自寐叟

《劳綝自传》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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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殁后,劳氏夫人操持家务,与慈护公一起养育儿女,帮扶依从寐叟生活的

家族亲人,也帮助慈护公归整寐叟遗稿与遗物,颇为辛苦。今日所能见到的一

些寐叟字纸,也来自于她的收贮。五十年代,劳氏夫人以闺中出版的《古筹术

开方说订》著作被接纳为上海文史馆馆员。

劳氏夫人写过一份自传。她的这份自传是我们今天这本集子的滥觞。当年

孙姥姥找出这份自传,看了之后萌生出为“沈家人”写一些传记和纪念文章的

想法,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一篇又一篇珍贵的记录。姥姥很多年前就嘱我给我外

公写一份传,我拖了十年,一来我总觉得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得了解

清楚再下笔;二来总觉得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写了也没人看;三来就是我的

拖延症。今天这件事情终于要解决了,姥姥九十多岁,写了好多,记忆力惊

人,相比之下,我很惭愧。

我外公沈培孙不太讲沈家的事情,小时候我也就是像听故事一样听过几句

就算了。到外公去世以后,又过了很多年,我对沈家的事情慢慢有了兴趣,这

时候已经不知道再向谁去询问了。而我在别人的记忆中,也发现了一个我所不

了解的外公,那些在我出生很久以前所发生的事情,勾画出一个更加丰满的形

象,一个不同于我所熟悉的外公的形象。我记忆中的外公是真实的,别人口中

的我外公也是真实的。但我无法再看见那样的真实。

我所听见、寻觅到的这些碎片,拼凑着先人们的形象,也许是真实的,也

许是片段的,我们无法再现,无法目睹,只能仰望着一点踪影,想象他们的

风采。

所以我常常想起这句话:人们的见证将随着他们的逝去而消逝。

沈家先人们的踪影,我们今天在追寻。我们现在的回忆和记录,也是我们

自己的见证,也许将来也会有后人们说起我们今天的作为,正如我们今天述说

先人的故事。

传承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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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兴沈氏家系表故事

孙昌淑

一、遗 愿

许全胜教授在其博士论文《沈曾植年谱长编》中,在“谱前”题下,追溯

到沈氏十三世祖,一直谱至曾植之兄、姊、弟及妻。而且自沈氏七世祖开始,

便附有生卒年份,且包括配偶。自曾植祖父司空公 (维?) 开始,即有生平简

介。“谱前”已经是一部很完美的家谱了。

在故居开放后,沈乙孙蒙生了续家谱的念头,托朋友从兰州买到《明清两

代嘉兴的名门望族》。续家谱还没开始,他就病故了!他还有一个遗愿,就是

叶落归根。他因客观原因没能和父兄葬在一起,他的发小——嘉兴老吴建议把

一小把骨灰埋在故居花园地下,就算回到了他的出生地。2004年春,沈钧陪我

去嘉兴扫墓,之后老吴帮助了了乙孙这一心愿。

这次扫墓,除老吴之外,还有沈铨、郁美华和徐婷。

我借此机会请她们提供自家家人和其他亲人的姓名表,获得了培孙兄一家、

美华和她舅父两家的家系表。后来我通过书信往来,得到十三姑和刘先两家的

家庭成员名单,加上自己知道的几位姑母,凑成了2010年的第一张家系表。

2004年 老吴、孙昌淑、沈钧、沈铨、徐婷、郁美华 在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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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紧迫感

2017年,我年届九旬,自己不知道头脑清醒还能维持多久,急于把家系表

定稿,那时子承公和子封公两支完全空白。下一代几位姑姑的名字都不知道,

子林公的长子也是“名不详”。更为遗憾的是,寐叟的嗣女名一直不详,仅从

刘先表姐那里知道了四姑父的大名杨毓琇;五姑姑大名沈芙 (叔蕴),姑父名

刘诒诚 (硕甫)。子林公次子沈烽 (炘) 一支,则是沈之珍电话中告诉我的。

就这样东拼西凑,除了慈护公和四姑姑之外,我以为都是子林公膝下的,就这

样,无奈地定了稿。没想到这张家系表竟误导了不少人,实在抱歉!

三、第一个里程碑

我自2017年就常住加拿大了,有事回国只短时间停留。我和刘先表姐及童

德淦表弟经常书信和电话往来。先表姐问过我她的外公是谁,我说应该是子林

公。可是我有一个疑问一直得不到解答,五姑姑怎么比七姑姑年纪小?德淦表

弟知道我在做家系表遇到困难时,想起了十三姑留给他的遗稿,就是讲家史

的,他复印了寄给我。让我喜出望外的是,子承公一支出现了,子林公一支齐

全了,四姑姑的大名也有了!我急不可待地补充修改了家系表,这次非同小

可,支系关系得到了纠正。这称得上一个里程碑!

2010年家系表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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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德淦表弟写他家的故事,他也满足我了。真难为十三姑,十四岁丧父

后就随吴太夫人离开沈家,母女相依为命。而在晚年不忘父恩,为沈家留下了

这份珍贵的家史资料。她是子林公最小的孩子,却做了兄长该做而未做的事

情,令人敬佩!望十三姑在天之灵接受后人对她的感恩和崇敬!

子承、子培、子林三家一直有“一家人”的亲情。寐叟的一女一儿是子林

公的亲出,寐叟和子林公晚年同住一条街。寐叟自母丧南归后 (按:即送韩太

夫人灵柩回禾后),两湖书院及赣皖为官期间,均以子承大兄家为家,逢年遇

节,都是回南京或扬州过节或度岁。1903年子承公卒于扬州之后,他的遗属便

由寐叟抚养。所以,除了姚氏和长女外,像 1901年出生的沈芙和 1904年出生

的蕴如,都不知道子承公。伯兄和仲弟两家好像从来就是一家人。至于仲兄和

幼弟两家的后代,又都是子林公所出,他 (她) 们多系同父同母,仅十三姑系

同父异母。所以晚辈理不清关系是必然的。

2018 年 3 月我重编了家系表,名为 《浙江嘉兴沈曾植家系表》,包括三张

表。表一,沈宗涵和韩太夫人的子女六人,其中仅长子曾棨一支列有子孙两代

名表。其他子女都见另表。表二,宗济公和配偶冠名,嗣子沈曾樾和妻、续弦

和妾所出子女首次排名清楚且齐全。其中已获知的长子、次子和十三女的后代

均列入表中。表三,沈曾植和李逸静及后人,嗣子沈熲一支名表齐全。编者也

觉得有了重大突破,但嗣女沈蕊和杨毓琇的后人,仅知“其女漪如,适卞柏

年”。留下一大遗憾,期待着能寻觅到四姑姑一家。

十三姑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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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嘉兴沈氏家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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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又一个里程碑

2019年7月,嘉兴文保所张青所长转发一封信给我,信是来自重庆的谢诚

先生,他为母寻亲多年无果,做最后一次尝试,求助嘉兴文保所。他从母亲的

遗作中,得知她的外公是沈曾植,但他的伯、叔又说他外婆是沈曾植的侄女。

他多年来想方设法要解开这个谜,以弄清母亲的身世。十三姑遗稿中记述了子

承公次女适武氏,谢凤孙先生为寐叟书撰的墓志铭提到并铭谢寐叟将武氏女许

配他的次男。这些信息帮我确定谢诚就是武氏女之子,马上按信上留的电话号

码与谢诚联系。故事在《家风》系列的“为母寻根”一文中有详述。

几经商议,谢诚把其母的遗稿快递给深圳的徐婷,婷则分批拍摄,再用微

信转发给我。谢诚又发来一些照片,要我们解读。我们得到这批不期而至的、

一百年前记述的家史资料。惊喜之余,是精读内容、疏理关系、分析照片中不

认识的人。我们祖孙二人确实忙了一阵。我们随时交换意见、探讨问题、酝酿

写作、解读照片。我们从中感悟到了寐叟兄弟之间的情谊,寐叟和李太夫人对

晚辈的慈爱胜过亲出。我们看到了蕴如笔下的“干娘”(子承公长女),“好爹

好娘”(慈护公和善文夫人) 和“寄爹寄娘”(沈蕊姑母和姑父杨毓琇公),她

以深情的笔触记述着她们的慈爱,感恩之心溢于字里行间。她也把武家、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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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亲人描绘得栩栩如生。因受感动,笔者把她的人生记录下来,和大家分享

(见《谢武蕴如的漫漫人生路》)。

蕴如的遗作原文 《听松阁》 两册,

已由谢诚女儿谢岩和先生陆伟,代表谢

诗占和谢诚兄弟,专程去嘉兴,无偿捐

赠给嘉兴文物保护所,文保所张青所长

亲自接待。这部写于一个世纪前的沈家

唯一一部记述家史的作品将与故居永存!

谢武蕴如手稿 谢武蕴如“听松阁”书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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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页

谢诚很快就发给我们蕴如后代的姓名表,从而有了2020年的修改稿。这次

修改补充,令子承公后代几近齐全。尽管对四姑姑一家再次努力查询,仍无果

而终,但这次所获已经可算作又一个里程碑了!

五、祖辈的感召 先人的呼唤

2021年初夏,“我们嘉兴人”谱主吴磊发来一帖“我的曾外公沈曾植”视

频,作者是陈苹女士。我就转发徐婷,她很快就搜到了陈苹,她是五姑姑沈芙

小女儿刘多的女儿,云端认亲,像故友重逢。经陈苹努力,把五姑姑所有子女

的后代姓名表发来,我迫不及待地补充了家系表。同时我还萌生了重修家系表

的念头,已有的虽不断补充,但仍不全,尤其是一直没能联系到杨家人。我和

徐婷商量,再尝试一次,她便又联系美华,请她帮忙。美华和二哥宝华努力搜

寻无果,我以为就只能永远遗憾了!

应该是祖辈冥冥中襄助吧!宝华突然想起几年前一个涉及“中行别业”的

故事,这位80后的小青年,雷厉风行地联系了跟他讲过“中行别业”故事的朋

左起:张青、陆伟、谢岩、裘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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