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仙境 通景四条屏
明代画家袁璘《蓬莱僊境》，绢本设色通景四屏立轴，是以蓬莱三岛神话僊境为题材的创作。画幅左
下墨书署“袁璘谨画”楷书款，钤“臣璘”、“恭画”二朱文方印。全图4幅，构图宏大、设色典丽、绘製
精湛、寳藏完整，为袁璘存世罕见青绿山水巨幅作品。
袁璘，字廷器，善山水人物鬼神。鄞县（今浙江宁波）人。明代初期宫廷画家，约活动於宣德至成化
年间。《明画录》《画史会要》《图绘宝鉴》《无声画史》等典籍具有简略记载。日本有《雪景山水图》
（京都西村氏藏），著录於江户时期赖立斋编《春荐余事》（东京艺术大学附属图书馆藏）；本幅《蓬莱
仙境图》则传为上世纪20年代中后期由日本大正、明治时期外交官川越茂旧藏。袁璘传世作品稀少，迄今
鲜有藏於世界各大博物馆的公藏记录。
从《明画录》对画家的分类与位置编排来看，具有浙派画风背景的袁璘大约在宣德、弘治期间明代画
院最盛期被诏选入宫作画。当时同时期的宫廷画家如李在、商喜、石锐以及浙派代表戴进等人，正在展开
对南宋院体画进行整理的工作，尤其是继续南宋画院的青绿山水复古变革运动更成为主要课题。
分析袁璘的这件《蓬莱僊境》通景图轴，可以看到明代初期青绿山水在摒弃南宋马夏“剩山残水”式
边角构图、恢复北宋郭范全景式壮盛气势以及融入元人笔墨等方面的努力方向。同时还可以看到袁璘大胆
革新唐宋宫室界画定式，创造出了以体量巨大的华丽建筑与高兀雄伟的北派山水相结合的崭新僊境题材山
水画范式。袁璘这件作品的出现，甚至可以让我们以新的美术史角度为清初袁江、袁耀的青绿界画山水风
格再度精准溯源。也许二者之间遥相呼应的潜在脉络，正是一段精彩艺术心史的有力映证。
袁璘表现的蓬莱僊境题材，亦是明代初期出现的青绿山水典型母题。关於蓬莱僊境的文献最早见於
《列子·汤问》，相传海上有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五山，“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
九千里，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节丛生，华实
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胜数。而五山之根无所连
着，常随潮波上下往返。”……最后二山飘去不知踪迹，只剩下方壶（方丈）、瀛洲、蓬莱三山，简称之
为“蓬莱三岛”。据《史记》记载，秦始皇海外求长生僊药不得，遂修建“兰池宫”以慰崇僊之心，特在
苑囿中开湖水一池、又在湖中设三岛以隐喻东海三神山。后汉高祖受此启发，在兴造未央宫时也依样开池
筑岛以仿僊境。至汉武帝在长安上林苑修造建章宫时，北冶太液池，中建三岛名为蓬莱、方丈、瀛洲，遂
形成历代帝王营建宫苑的经典“一池三山”布局模式。
袁璘是作所表现的蓬莱僊境亦明显遵循了此“一池三山”的造境原则，在虚幻想象的创作手法之外，
也展现出作者高度合乎矩度的写实功力。从画幅中心的僊池周边凝望开去，但见缟鹤僊卉异禽自在流连於
琼楼玉宇间、虬松奇木华树繁茂郁勃於突峰高峦中，再兼飞瀑平湍、流霞祥云、回廊琼径相联属，尽善尽
美地营造出了一个幽奇峻异、亦幻亦真、磅礴千里的无限僊境。同时，是作在赋色、构图与笔墨诸方面，
也体现了袁璘承继唐宋元画的拟古思考与突破。如在青绿设色上，对唐代李思训《江帆楼阁图》所创石青
石绿覆瓦的用法继用不辍，用浓重、明亮的石青、石绿来装点壮丽的十字形三重檐盔顶，借着幻想性组合
的重叠屋顶突显出丹墀高阁的富丽堂皇。在构图上，以郭熙为宗，试图以高耸变形、山体堆叠的全景结构
方式，展现出对宋人山水与自然的体认；在墨法笔意上，致敬米芾王蒙诸家，以干而松的笔墨皴勾山体轮
廓，复以润而淡的墨与色皴染为之，苍茫郁勃，天机横溢，充满自然山川的无限生机以及视觉上绵延无尽
的震撼张力。《蓬莱僊境》图无疑属於袁璘艺术成熟时期的难得佳作，对於研究其绘画风格和明代历史人
文思想具有极高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