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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兰苑 2023年12月27日 星期三 扫码下载 观澜新闻 责编 瞿学忠 组版 王萍 校对 王俐洁
□卢海娟
冬天来了,我想找一个小小的壳,把自己藏起来。
要一个透明的壳,我藏在里面,可以看见外面的世界。
雨夹雪的天气很是恼人。淅淅沥沥的雨,夹冰带雪,打
在脸上像刀子,扎骨头的冷。哆哆嗦嗦,举一把伞走在路
上,风像是会忽然蹦出来的促狭鬼,一下子把伞盖掀翻,兜
头盖脸的雨水瞬间把人塞进冰窖,那种溺水的感觉,要窒
息。
起初,雪是扭扭捏捏不肯现真形的,落到地上就不见了
踪影。天地阴冷滞重,凄风苦雨里睡了一夜,早上起来,寒
风呼啸,冬天也怕冷似的,直往人的衣领子里钻。裹了大衣
出门,脚下早被这鬼天气设了陷阱,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个
仰面朝天,薄薄的冰就像镜子,再好的眼神也会被蒙蔽。冬
天不放过风流倜傥的帅小伙儿,也不照顾优雅美丽的端庄
女人,他想摔谁就摔谁,想把谁推得一路趔趄,就把谁推得
一路趔趄,谁的面子他也不看,谁的风度,他也不照顾。
开车也不行,他来了脾气,会让小轿车来个原地360度
飘移,会把车子扔到马路牙子上,甚至让几辆车来个热情拥
抱,这么惊险刺激的事谁受得了呢?
渐渐地,雪的队伍大兵压境,冬天完全占领了我们的生
活。天空不再高远,一嘟噜一嘟噜肥硕的灰漉漉的云朵,就
倚在对面的屋脊上。那些洗不净的灰袍子,层层叠叠披在
远处的山尖上,远山早愁得白了头。细小的雪花米粒一样
在天地之间飞蹿,占据每一个角落。温度断崖式下降,寒冷
让一切变得僵硬,包括身体,包括心和灵魂,连情感的小火
苗也要冷得熄灭了。
更多的时候是疾风骤雪。寒风呼啸着打着旋飞来飞
去,霰雪像子弹一样对着人间开始扫射。这时候真想把自
己变成一只蚌,缩在小小的壳里,可是小小的壳又能保存下
几多温暖呢?灰暗、凄冷、苦寒……这是我们逃不掉的宿
命,一年里躲不过的熬煎。
也有快乐的时候,当寒冷挂在一定的高度,气温在某个
层次保持不变,风躲进自己的壳子里,雪独自来完成它的使
命“。燕山雪花大如席”,雪就像棉花糖一样,大块大块的,宣
宣软软地飘落,一场挨着一场,一层罩着一层,我们全都被
领进童话世界。帽子手套围巾厚厚的羽绒服,给自己包裹
一个温暖的壳,我们就可以和寒冷的冬天握手言和。
玉树琼枝,银装素裹,植物交出了它们的色彩,换一个
雪白的壳,让生命的种子安睡在里面,山川大地一片洁白。
聪明的动物也学会了冬眠,它们把自己藏在时光的深处,安
然沉睡——我们从来没有找到一条冬眠的蛇,因为,它们的
壳在我们看不见的平行空间,那里没有寒冷,没有艰涩,没
有丛林法则,小小的壳里阳光明媚,食物虽简朴,却足以满
足生命的需求。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冬天来了,我也想找一个小小的
壳,把自己藏起来。哪怕是一枚小小的豆荚,而我是一粒饱
满的豆子,等到春暖花开,生命就会沿着春光启程,在温暖的
土地上着床,发芽、长叶、开花、结果,在冬天之前子孙满堂。
真乐在冬藏。清理掉内心的垃圾,卸下对阳光雨露的
贪欲,冬天来了,我们应该轻装上阵,钻进属于自己的小小
的壳里,把核心的力量积存起来,等到春暖花开,再创生命
的辉煌。
□夏花
黄昏,是一天接近尾声的时刻。天空渐渐染上橘红色的余
晖,晚霞如火焰般燃烧,那绚烂的色彩如同画卷展开,美不胜
收,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机和希望。所以在我心里,黄昏不只
是一天的结束,更是新的开始。
姥姥刚退休时,每天早晨按时起床,白天就躲在房间里不
出来,吃完晚饭后,便会到家附近的公园遛弯,晚上按时休息不
熬夜,作息时间非常规律。我很为姥姥高兴,但是我很是好奇
姥姥白天在屋里干什么。问了多次,姥姥只神秘地说:“该让你
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
有一天晚上吃完晚饭,收拾妥当之后,姥姥从屋里拿出一幅
画,看上去像是用毛笔画的,远处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半山腰有
一处院落,院子里的小树清晰可见,红色果实很耀眼。房屋烟囱
在冒着烟,院门口弯弯曲曲的一条小路延伸到山脚下,山脚下则
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伸向远方。整幅画给人一种宁静深远的
感觉,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姥姥家生活的日子,姥姥家附近也有
这样的风景,我总爱坐在门前看山,一看就是好半天。
我看着姥姥的画,不可思议地说:“姥姥,这是你这些天画
的?厉害了我的姥姥!”姥爷在一旁笑容满面,脸上有一种骄傲
的神情,一个劲儿说:“这得裱起来!”姥姥也合不拢嘴,不好意
思地说:“这是第一幅成品,画得不好,等以后画好了再裱。”虽
然姥姥画得越来越好,但姥爷还是坚持把她的第一幅画裱了起
来,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凡是来我家的客人一进门都会看
到这幅画,免不了会问是谁画的,姥爷总是很骄傲地说是自己
的老伴画的。
姥姥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画画,但是工作后比较忙,再加上
要照顾六个孩子,很少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现在退休了,终于
可以拾起自己的兴趣爱好了。姥姥从手机上看到有免费教国
画的,自己偷偷买了宣纸和颜料,跟着手机上的视频学了起
来。没想到姥姥越学越带劲,画画的时候很专注,每次完成一
幅画都很有成就感。自从亲戚朋友们知道了姥姥会画画,遇到
搬家或者逢喜事到来,都要跟姥姥求上一幅画,姥姥都欣然答
应,每天自得其乐地沉浸在画画中。
姥姥年轻时,在工作上积极努力,获得了很多荣誉。家里
原来盛放姥姥荣誉证书和奖杯的地方,现在都挂上了她的画。
姥姥有时看着这些画,笑容溢满脸庞,引以为傲。她退休后的
生活,就像美丽的黄昏,虽然是一天的落幕,但更是新的开始,
意味着希望和憧憬,带来新的机会和改变。
黄昏,当太阳慢慢落下,天空被染成一片金黄色时,仿佛整
个世界都被温暖的光芒所包围。每逢这时,我总会想起过去的
日子,或快乐或痛苦,它们在这个时候都往往变得格外清晰。
黄昏,不只是落幕,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因为,当太阳再次
升起的时候,新的一天,新的希望便开始了……
真乐在冬藏
黄昏
不只是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