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活的

发布时间:2024-4-17 | 杂志分类:其他
免费制作
更多内容

人是活的

{{`发布时间:2024-4-17`}} | 云展网企业宣传册制作 宣传册 其他 人是活的
序生命之树长青黄济人今年春节,也就是今年的二月份,吴丹在海南岛三亚湾请我吃了一顿海鲜,那时已有病毒传播,只是没有隔离,没有恐慌,现在想想,只是有些后怕而已。十天后我回到重庆,吴丹仍在三亚度假,他在电话里说,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吃了饭,现在人是活的,该做点什么事情才对得起老天爷呢?他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并没有往心里去。事隔不久,他在微信里发来一部长篇小说的开头,小说标题不是别的,正是他说过的那句话:人是活的。在随后的日子里,我在微信里陆陆续续收到了这部长篇的其他章节,拜读之后,我发现《人是活的》竟然与病毒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有关系的倒是在情急之下,在胁迫之中,一个有使命感的作家,对生命的重新定义,对生存的重新诠释,以及对生活的重新思考,然后通过文学的形式,得出自己的结论。字里行间,吴丹好像是哥伦布,他发现的新大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他每日穿行其间的街头巷尾。当生活的脚步从这里出发,经过千山万水又回到原点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里风景独好,这里气象万千。吴丹又好像达尔文,关于物种起源,关于优胜劣汰,关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发现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这些事情的前提条件不仅简单而且死板,那就是:人是活的... [收起]
[展开]
人是活的
粉丝: {{bookData.followerCount}}
文本内容
第3页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人是活的/吴丹著.—重庆:西南大学出版社,

2022.5

ISBN 978-7-5697-1422-7

Ⅰ.①人…Ⅱ.①吴…Ⅲ.①长篇小说-中国-当代

Ⅳ. ①I247.5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22)第066338号

人是活的

REN SHI HUO DE

吴 丹 / 著

责任编辑:张 昊

责任校对:秦 俭

封面设计:吴云帆

版式设计:闰江文化

出版发行:西南大学出版社(原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

地 址:重庆市北碚区天生路2号

邮 编:400715

印 刷:重庆友源印务有限公司

幅面尺寸:160mm×230mm

印 张:21.25

字 数:334千字

版 次:2022年5月 第1版

印 次:2022年5月 第1次印刷

书 号:ISBN 978-7-5697-1422-7

定 价:68.00元

第4页

生命之树长青

黄济人

今年春节,也就是今年的二月份,吴丹在海南岛三亚湾请我吃了一

顿海鲜,那时已有病毒传播,只是没有隔离,没有恐慌,现在想想,只是

有些后怕而已。十天后我回到重庆,吴丹仍在三亚度假,他在电话里

说,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吃了饭,现在人是活的,该做点什么事情才对得

起老天爷呢?他姑妄言之,我姑妄听之,并没有往心里去。事隔不久,

他在微信里发来一部长篇小说的开头,小说标题不是别的,正是他说过

的那句话:人是活的。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在微信里陆陆续续收到了这部长篇的其他章

节,拜读之后,我发现《人是活的》竟然与病毒没有一毛钱的关系,有关

系的倒是在情急之下,在胁迫之中,一个有使命感的作家,对生命的重

新定义,对生存的重新诠释,以及对生活的重新思考,然后通过文学的

形式,得出自己的结论。字里行间,吴丹好像是哥伦布,他发现的新大

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他每日穿行其间的街头巷尾。当生活的脚

步从这里出发,经过千山万水又回到原点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里风景独

好,这里气象万千。吴丹又好像达尔文,关于物种起源,关于优胜劣汰,

关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他发现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这些事情的前提

条件不仅简单而且死板,那就是:人是活的。

吴丹把他的结论放在了他笔下的几个人物身上。这几个人物我都

听吴丹讲过,但是没有见过,在《人是活的》里面见到他们的时候,果然

一个个活蹦乱跳,呼之欲出,甚至于我还记得他们的外号和昵称。他们

是吴丹小说人物的原型,大都和吴丹当年一样,是劳苦大众,芸芸众生,

001

第5页

人是活的

既没有出人头地的奢望,也没有光宗耀祖的野心,挣钱吃饭,养家糊口

而已。因为人物大都是吴丹的熟人,所以根据他的判断,抑或根据他的

喜好,他把他们分为好人、坏人、不好不坏的人。每个人都是一本书,在

吴丹的书里,当他津津有味地讲述着他们的故事的时候,我发现这位作

家的嘴突然变软了,心也变软了,即便是他认为的坏人,也有一个地方

撞击到了他心灵深处最为柔弱的部位,于是他们与我似曾相识,却又面

目全非。

有道是愤怒出诗人,其实小说也是情绪的产物,吴丹原本是用口水

表达出来的东西,现在却用泪水表达出来了,这样的区别,自然不是叙

述与写作的区别,这样的变化,自然不是纪实与虚构的变化,那么,能够

引发作家产生幻觉与波动的原始动力又是什么呢?吴丹的结论显然是

隐晦的、微妙的,甚至是情不自禁的。

有道是六十而耳顺,吴丹五十出头,距离豁达与包容尚有时日,但

三亚的海风拂面而过,让他听见了武汉抗击疫情的军歌,他为之振聋发

聩,为之心潮起伏,虽然早就知道,失去的才是最宝贵的,可是至今方才

明白,能够战胜死亡才是最伟大的,在最宝贵最伟大面前,什么金钱与

地位,什么抱怨与仇恨,都是海滩上的一颗沙粒、一朵泡沫、一道转瞬即

逝的涟漪。

生命是最好的教材,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吴丹在抗疫期间的六七个

月里,终于完成了良心布置给他的作业——《人是活的》。他写过诗歌,

出版过《吴丹诗抄》,却不曾写过小说。别人写小说往往从短篇写起,他

却从海南岛抱回一坨又重又大的连二石,砸在嘉陵江中,激起了重庆文

坛的声响与水花。在这部长篇的改稿会上,他说他写得粗糙、写得啰

唆,那是因为生活的节奏,让他来不及细嚼慢咽地思考,他只想迫不及

待地告诉大家,人是活的,比什么都好。

我想,吴丹的这句话,就是他在年过半百重新审视人生时的结论

了,这样的结论不是发明,不是创造,却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与境界,正是

002

第6页

这种态度,催生了他的写作。就《人是活的》的题材而言,他的选择是颇

有现实意义、颇有认识价值的,正是这种境界,成就了他的作品。就《人

是活的》的主题而言,他通过鲜活的人物、曲折的情节,以及生动的描

写,让蕴藏在字里行间的思想力量大放异彩。

人是活的,就要活出样子来,吴丹把积极的向上的精神风貌,把健

康的进取的生存状态,把善良的厚道的为人方式,把无私的大度的处世

原则,寄托在每个充满希望的生命身上。他同情弱者,哀其不幸,怒其

不争;他讴歌强者,劳动光荣,勤劳致富;对于玩世不恭者,吴丹也会苦

口婆心、竭力相劝:莫要践踏生命,不可浪费不可再生的资源。是的,

《人是活的》是本启示录,也是本警示书,至少我已经知道,热爱生活,需

要从热爱每一片树叶开始,因为只有这样,生命之树才能长青,生活之

树才能长绿。

2020年11月5日晚

003

第8页

CONTENTS

第一章 … 001

第二章 … 015

第三章 … 035

第四章 … 051

第五章 … 077

第六章 … 085

第七章 … 097

第八章 … 113

第9页

人是活的

第九章 … 137

第十章 … 161

第十一章 … 183

第十二章 … 199

第十三章 … 225

第十四章 … 239

第十五章 … 261

第十六章 … 275

第十七章 … 291

第十八章 … 305

第十九章 … 319

002

第10页

第一章

第11页

人是活的

那天阴沉沉的,天上没有一丝空隙是白的,一片乌青,这样的天

空,抬头看时,时间会显得很长很长。

我是在昏暗的街角碰到他的。

他穿得很干净,就是有点破旧,背上背了一个军绿色帆布包。他背

对着我,我正好看见背包坏了,里面整整齐齐的废纸露出了一个小角。

一顶大帽子“管”住了他那稍长的头发,只见他捡起了一个烟头,好像验

收了一下,装进了口袋……似乎是一个乞丐。他低着头,靠墙坐着,看

不出任何表情。他,是在沉思,在回忆,还是在后悔,一切都令人费解。

正当我扭回头来的时候,只见一双老茧横生的手,颤颤巍巍地又捡起一

个烟头,在我没看到他的脸之前,我竟想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人物——

张老幺,但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老张老幺才对。

面前的人此时抬起头,他鼻子左侧的脸上,一个核桃大小的肉瘤已

经感染,溃烂处,血肉模糊;有的大红,有的殷红,像没搅拌均匀的黏稠

002

第12页

第一章

的颜料;本来略往左歪的嘴巴显得更歪,左边眼睛被肿胀的肉瘤挤得仅

剩一条缝。我一下愣住了。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张老幺吗?却又与以

往记忆中的那个他千差万别了。

正在这时,眼前的人看到了我,先是显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又显

得有些难为情,还带着几分落寞,他招呼我:“泡哥,是你啊,好久不见

了!”是他,没错,二三十年前,就是他说我这人像灯泡,照得亮路,给我

起的“泡哥”这个“雅号”。

他挣扎着站起来,左手摘下帽子,右手伸了过来,握住我的手。大

约是发现了我的疑惑,还没等我开口,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一样,抢先

说道:

“我长了个疮,一两年了,越长越大。”

“啷个不去看看?”

“看过几次,没有医好。”

“都感染了,为啥不去敷点药?”

“最近手头紧,没钱。”他低下头,我看到他头顶失去光泽的一片

白发。

“啊……”

他手在微微颤抖。我把握着的手松开,伸进裤兜里,把刚取的五千

块钱拿出来,顺手递给他:

“老幺,拿到,先去看看。”

他犹豫了片刻,畏畏缩缩地伸手接过钱,捏在手上。

“恁个客气,啷个好呢,那我就先收着,谢谢。”他的脸似乎有些

红了。

“真的要抓紧去看,拖不得了。”

“要得!”我们刚才拉开话匣子,正要再说点什么,一辆公交车正好

进站下客,张老幺又伸出手与我握了握:

“泡哥,我先走了,改天再聊。”他停顿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好像有

003

第13页

人是活的

什么话要说,又憋了回去。然后他说:“谢谢,谢谢你……”他弓着腰连

连说道,边说边往车门处跑,跑了两步,又倒回来急切地对我说:

“泡哥,疮我不会去医了,医生说是恶性的,医不好,但是,钱我不会

还给你,我正好缺钱,我要趁没死以前,抓紧时间去找我堂客……五

妹儿。”

“啊?都十多年了,还没找到啊?”

“没有……”他说着,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涨得通红,他开始哽咽,

若是再多说几句,也许眼泪就要下来。

“老幺,莫找了嘛,这么多年了,找不到了。”我心里一阵刺痛。

“不,我还要找,只要人是活的!”说完三步并两步跨上车,车开

走了。

我坐回车里,一只手握着方向盘,然后点燃一支烟,久久没有发动。

改革开放初期,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乡镇企业、村办企业、社办企

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个体工商户也可以办企业了。当时我也凑

热闹,下海办了家个体企业,叫“建新制袋厂”,取建设新生活之意。

为什么做这个事儿呢?世间之水,皆有源头。我有一个亲戚,是南

川一个村的村主任,他们村办了个水泥厂,他也就成了水泥厂的厂长。

有一次,他出来推销水泥,兼采购水泥包装袋,来到我家,几杯酒下肚,

他突然问我:

“兄弟,你想不想做水泥包装袋?反正我都要买,你做我就买你的,

只要价格不比别人高就行。”

004

第14页

第一章

“我不懂这个生意。”我带着一探究竟的神情说。

“那个简单,两层牛皮纸夹上两层再生纸,按尺寸大小,用玻璃水粘

起就行。”他说。

“那我试试!”

于是我开始马不停蹄地租场地找工人学技术买原材料,硬是把制

袋厂给做起来了。

做水泥袋生意,就离不开运输。起初雇车拉,随着量越来越大,我

就索性买了一辆二手卡车,朋友帮忙介绍了一个驾驶员,叫王荣,人们

都管他叫荣儿。他二十二三岁,个头不算太高,敦实,剪着寸头,还算长

得精神,只是额上两道剑眉,眉梢向上翘得有些夸张,生气的时候,眼睛

大睁,眼珠子往上翻,多多少少带着一些煞气。

请人开车,必先看驾照。我一看,他是南河驾照,我就问他怎么回

事儿,他不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我:

“啷个嘛,南河驾照就不是驾照?就不可以开车?”

我把他盯了一眼,心想:这崽儿还有点“冲”哦。算了,还是另外找

一个可能保险一点。我这样想着,就把驾照递还给他,他没有马上来

接,而是说:“我的确是在南河办的驾照,原因是我们这里学车太麻烦

了。我本来一直在跟着师傅学开车,师傅有事儿的时候,就让我独立操

作,都有一两年了,不是冒皮皮(吹牛),开车绝对没问题。”

说完,他伸手接过了驾照。听他这么一说,再加上车都买了,不可

能摆起耍,于是,我同意他试一试。

开始的时候,我跟随他跑了几趟。一来,自己才经营车,有些兴奋;

二来,看看荣儿驾驶技术究竟怎么样。一段时间下来,我发现王荣不但

开车“转弯抹角”挺利索,而且为人有礼貌,还挺仗义,做事儿也有主见,

就索性让他自己去跑,除了拉我的货,还让他自己去找货源赚钱。久而

久之,我和他成了朋友加兄弟。

005

第15页

人是活的

重庆的冬天很特别,除了雨就是雾,很少有拨云见日、阳光明媚的

时候。走出门,要么走进一团朦朦胧胧的雾气当中,要么望见远处那如

堆积着大包棉花的乌云,阴沉沉的,仿佛里面酝酿着狂风暴雨,稍有不

慎,便会下起来。

有雨的时候,雨雾包裹,与人如影随形;不下雨的天,冷风刺骨,手

足如被针刺。冬至前后,更是如此,况且无论哪一种冷,你都无处躲藏,

这一点与北方大为不同,北方即使素雪覆地,渊冰三尺,滴水成冰,但屋

内有供暖,一躲进屋里,温暖如春。重庆则不同,正因为冬天少雪,屋里

从无供暖,因此,每一处空气里,甚至空气的缝隙里都是寒冷。

一般冬至前后,人们都喜欢吃些肉食来增加热量。比如羊肉,狗肉

之类的,仿佛吃了这些,人们才安心,觉得整个冬天都像穿了一件皮袄

子似的,寒风吹不进,冷气袭不了身。不管是心理作用还是有科学根

据,但这确实成了一种习俗。

那年,约莫冬至前一两天的下午,我在办公室写点东西,荣儿突然

进来了,一边搓着手,一边对我说:

“大哥,晚上六点钟,到新市场洪源饭馆吃狗肉哈,我师傅弄了条

狗,专门叫我来请你。”

“你师傅?哪里来的狗肉?”

“对啊,我师傅弄的狗,他请你,他说一直想帮我感谢一下你,正好

是个机会。”

“还有哪些人?”我有些犹疑地问。

“还有几个一起开车的,哎呀,那些你就不管了嘛,来就是了。”他高

兴地说着。

“我不说了,车在马路边的,他们还在等我,我先走了,还要去卸

006

第16页

第一章

货。”荣儿出了办公室又转过身来强调了一次,“一定来哟,记到时间,

六点。”

“要得!”我答道。

到饭馆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荣儿和其他四五个人围着桌子在吹牛。

我一到,荣儿立马站起来,恭敬地拉着我的手,给他们介绍:“这是我老

板,吴哥。”同时,把那几个人介绍给我,啥子“黑五”“王二娃”“李小六”

的一一介绍完,才煞有介事地把他师傅介绍给我:“这就是我师傅,张正

雄,外号张老幺,大家一般都叫他老幺。”我伸出手与张老幺握了握说:

“你好!我早听荣儿说过你了,他佩服你得很,幸会幸会!”

一阵谦让,荣儿的位置让给了我,我独坐一方,荣儿去和他师傅坐

一方,同时,让师傅邻我而坐。“老板,可以上菜了,把壶头烧起的啤酒,

提过来给我们倒起。”狗肉早已烧好,小火温起的,啤酒也早已烧好,大

家在等我。

那时,冬天喝啤酒冷,时兴把啤酒烧开了喝,里面加冰糖、红枣、枸

杞子、橘柑壳、老姜、大葱等等,说是口感好,吞起舒服,喝了还可暖身

养胃。

狗肉上桌酒满起,大家就开始喝。

我一边喝酒一边打量张老幺,听荣儿说他比我大一点,三十来岁,

个头中等偏高,身材匀称,脸略方,轮廓分明,两道浓眉舒展,笔直而高

挺的鼻梁透着英气,最引人注目的是双眼皮下那一双深黑的眼睛,刚毅

有神,目光不虚浮,落地处满是坚定。一头浓黑茂密的头发,往右梳成

007

第17页

人是活的

“一匹瓦”,打了摩丝后三五丝一缕,在灯下隐隐约约地发亮,那个年代

可以算是最时髦的发型。他内穿一件白衬衣,衬衣外套一件米色纯毛

开衫儿,外穿一件全毛的藏青蓝中山装,活脱脱一个标准的美男子。举

手投足干练利落,感觉不像一个“车夫”,反倒更像是一个“国家干部”。

一边喝酒一边闲聊中,我对张老幺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张老幺的父亲是走船的,在他五岁那年,船走上水绞滩的时候,钢

丝绳突然断裂,他父亲被断裂的钢丝绳弹到江里遇难了。从此就只剩

母亲拉扯着他和比他大三岁的哥哥,三人相依为命。因为在他之下再

无弟妹,于是,大家都叫他张老幺。

张老幺十八岁就去参军,入伍没多久,哥哥在河边种地,一群小孩子

在河边玩耍,其中一个孩子手上提着的泡沫凉鞋掉水里了,就扑上去抓,

没想到那里正好是挖走河沙后留下的深坑,刚好被水淹藏着,那孩子一

下就滑了进去。听到一群小孩儿在喊“救命”,他哥哥扔下锄头,衣服都

没来得及脱就跳进水里救人,孩子救上来了,他爬上岸的时候,沙坑边沿

的沙,又滑了一大片,他哥哥跟着滑了下去,只冒了两下头,就再也没起

来。张老幺得到这个信,已经是新兵训练结束,下到连队以后的事儿了。

张老幺脑子灵活,又长得一表人才,加上农家子弟踏实和吃苦耐劳

的品质,慢慢得到领导重用,加入了光荣的党组织,后来做了首长的勤

务兵,本来有望提干,刚好遇上部队提干的条件突然变了——要军校毕

业,后又逢百万大裁军,他只好退伍回乡。回乡后,张老幺受领导重视,

社员拥护,当了生产队长,大队民兵连长,大小也算个人物。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张老幺脑子灵活,因为在部队里学会了开

车,复员的时候,把驾驶证转到了地方。有这门手艺,他就在信用社贷

款,买了全镇第一辆私人载重货车,从事个体运输业务。辛苦几年下

来,还清了贷款,盖了一楼一底的砖房,和家人住在一起,也算幸福安

逸,其乐融融。

008

第18页

第一章

酒局还在继续,不锈钢盆子装了一大盆狗肉,只剩下一些佐料和伴

菜。“老板,将就这些佐料,加些菜给我们再煮一盆来。”餐馆老板应声而

来,端走了装狗肉的盆子。

荣儿喊完老板,端起酒碗站了起来,外套已经脱了,满脸通红,眼睛

也变成了兔子眼儿——红红的。额头上挂着的汗珠正冒着热气,对划

拳正酣的黑五、王二娃几个说道:“刹一脚,刹一脚。吃水不忘挖井人,

我们大家还是一起敬一下我师傅噻!”“要得,要得!”大家齐声应诺,端

起酒碗站了起来。张老幺和我,忙停止了闲聊,端起面前的酒碗也随之

站了起来。“师傅,谢谢你的狗肉,我们一起敬你一杯!”“要得,但愿运气

还在,麻雀儿还在窝窝头,弄到了再请大家!”张老幺说罢,几只碗在空

中“哐当”碰了一下,然后,伸长脖子,一饮而尽。

不想,荣儿在碰杯的时候,用力过猛,碗里的酒泼出了不少,其他几

个不依,非要荣儿再来一碗,荣儿不干,面红脖子粗、吆五喝六地和他们

几个开始扯皮。我和张老幺坐了下来,继续闲聊,张老幺见多识广,说

话真诚,加之彼此都是贫农出身,经历中不乏共同的东西,不知不觉中,

我们似乎已成故交。

“老幺,狗肉是你弄来的?”

“是啊!也算我运气好,捡到吃的。”

“捡都捡得到狗肉?冒皮皮的吧。”我故意调侃。

“怎么可能冒皮皮呢?”

我半开玩笑地这么一说,没想到张老幺一下激动起来,抬高嗓门回

答我,同时,绘声绘色地给我讲述了“捡”狗的经过。

009

第19页

人是活的

“我们当地有家前卫化工厂,生产化肥过磷酸钙,规模很大。为准

备来年春耕,冬季化肥需求猛增。厂里的自备车运力不够,就需要雇请

社会车辆参与运送。正好我的车空闲,于是师徒俩约起,加入了运肥料

的行列。

“自从运磷肥,我和荣儿基本上都运同一个地方,我师徒俩好有个

照应。你不晓得,运肥料基本上都走乡坝头,有些地方的人恶得很,稍

微有点不对头,就走不脱,要遭敲诈。有一次,空车回来的时候,几个人

拦在路中间,手上提着一只死鸡,说是我压死的,非要我赔一百块钱,我

根本不晓得我压了鸡,好说歹说,赔五十。我心想,钱赔了,鸡要给我

噻,结果说要鸡可以,再给五十,我开起车就走了,鸡也没得到,白白赔

了五十。不过,这还不算,有一次还要恶劣,我发现发动机温度有点高,

感觉是缺水了,看到一块冬水田,就把车停在边上用铁桶儿打了一桶

水,加满了水箱,盖好引擎盖,发动车子正准备走,突然两个人拦在我车

前面不准我走,喊我赔钱,说我打水的桶儿有油污,田里养了鱼,把鱼给

他们毒死了。我说,哪里有鱼嘛,水恁个清,没看到。他们就指着田中

间让我看,说立在水田中间,顶上缠着稻草疙瘩的竹竿,就是有鱼的标

志。你说有鱼就有鱼嘛,我这个桶本来就只是用来打水的,有时给发动

机加水,有时打水洗脸,干干净净的,一点油星儿都没有。我给他们看,

甚至为了证明我这桶干净,又在田里打了一桶水,自己还喝了两口,他

们依然不依不饶,不让我走,无奈讨价还价一番后,又赔了一百块钱了

事。所以,我把荣儿拉起一路,好有个照应。”

张老幺给我添了一碗酒,继续说:“昨天下午,我们装好货天都要黑

了,下完货已经是凌晨两三点。回来的路上,起了点雾,没注意到一条

狗正弓起屁股好像在路边吃东西,我猛然发现,立即加了一脚大油,打

010

第20页

第一章

算一盘子绕过去,没想到还是把狗撞翻了,赶紧停了下来。荣儿走我后

面,以为我车开下沟了,忙把车停了跑上来看。结果,看到撞到一条狗。

我也随即下去,看到狗脚蹬了几下,就没动静了。想到以前的遭遇,我

向荣儿递了个眼神,我俩一人提一只狗脚,甩到车上,开起车就跑了。”

张老幺说到这里狡黠地笑了笑,又赶忙添酒,往我碗里夹菜,接着

说:“回来补了一上午瞌睡,下午把狗丢到餐馆,和荣儿两个去拉了车短

途货,我就让荣儿来请你吃狗肉。”

“感谢!感谢!我今天太有口福了。”我说。

“我那徒弟人不错,又勤快,就是说话是个直杠杠,不会转弯。我开

始还担心你容不下他,没想到你对他恁个好。他说,你很放心他,把车

交给他,维修,加油,业务,等等,全由他自己做主,像他自己的车一样。

我不是抬举你,像你这种对伙计恁个好的老板真的很难找。我经常给

荣儿讲,将心比心,老板越是信任你,越要把事情给人家做好,千万不能

做‘十个驾驶员九个坏,还有一个不坏的偷油卖’那种人。我打心眼儿

里佩服你!”说到这里,我们一起干了一杯。

张老幺看了看表,我也顺便瞟了一眼,见他戴的是块雷达潜水表,

表面分为几层,不少数字标识,花花绿绿,厚重大气,潮!“哎呀,差不多

十一点了,这几个人还要喝好久哟?”张老幺自言自语后,对着荣儿喊:

“荣儿,差不多了嘛,有点晚了哟。”“要得,师傅,来来来,大家先把门前

雪扫了,然后干个杯结束。”荣儿一边回答师傅,一边招呼大家。“要得,

要得!”“还喝一会儿嘛,恁个早!”“老幺是个 耳朵,回去晚了怕遭吵!”

“哪个叫他娶恁个乖的婆娘嘛,是要当 耳朵哟!”……大家七嘴八舌地

调侃。

“再乱说,信不信我收拾你几个?”老幺回话的时候,我分明看见幸

福在他脸上荡漾。同时,荣儿把壶里剩下的酒,向大家碗里倒,在给我

倒的时候,荣儿说:“大哥,我师傅的老丈人是我们镇里有名的富翁,师

母陈五妹,更是我们镇里一枝花哟。”倒完酒,荣儿把吹壶往旁边桌上一

011

第21页

人是活的

放,转身端起面前的酒碗:“来来来,大家最后干个杯!”所有人都站了起

来,干了最后一杯。

要说陈五妹,必须从她父亲陈开才说起。

陈开才个子不高,一脸的络腮胡,眼窝深陷,但眼睛如鹰眼儿般犀

利,让人过目不忘。看东西,可以入木三分,看人如 X 光机,穿透力

极强。

他本是棉纺厂的一名电工,俗话说:“车工紧,钳工松,吊儿郎当是

电工。”尽管说得不一定科学,但很形象:一是电工工具多,什么刀子钳

子电笔胶带一大堆,都排列着放在一个敞露的工具袋里头,吊在腰间的

皮带上,走起路来时不时叮当作响,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二是因

为电工的工作多系维修保养,有事儿才干,而且即便是工作中,也是东

游西逛、摸这摸那的,闲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于是,给人一种游手好

闲的印象。

1960年下半年,恰逢国家为了克服暂时经济困难,决定精简下放干

部和职工,那么,人们眼中吊儿郎当的陈开才自然首当其冲,要被精简

下放。

陈开才的家在近郊农村,属于菜农,堂客简天会,个子不大,精明能

干,虽然带着四个女儿,但“一工一农,一辈子不穷”,日子过得还算不

错。陈开才要被下放,当然不干,请客送礼四处求情,外加装疯卖傻,啥

子办法都用尽了,最终,胳膊扭不过大腿,厂里不发工资,不发粮票,无

奈之下,只好接受现实,回到了农村。

012

第22页

第一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想到,这事儿反倒成就了陈开才,按照有

关政策,有技术能力的或者有业务专长的,应该安排适当的工作,又恰

逢公社农机站差人手,顺理成章,陈开才进了农机站,当了农机员。由

于陈开才脑子灵活,又有专业技术,老站长一退,又顺理成章当上了

站长。

公社辖区各个大队生产队的农业机具,从购买到维修,都离不开农

机站。尤其大型农机,大队生产队财力有限,无力购买,或购买不多,只

有公社农机站才有,需要的时候,便向公社租。租就有讲究了,比方说,

抗旱,处处庄稼等水喝,抽水机就抢手,先租给谁,后租给谁,就是陈站

长一句话了。于是,人们争相拉关系套近乎,久而久之,陈站长的名字

如雷贯耳,知名度甚至超过了公社的书记、主任。后来,国家大力投入

农村电力建设,陈开才的专业就更对口,又当上了公社电管站的站长!

1983年公社改称乡,再后来撤乡并镇,又称镇,无论行政机构名称

如何变迁,也无论行政领导如何变化,陈站长的职位跟地位却一直没

变!当然,陈站长家里情况是有变化的,本来有了四个女儿,想生个儿

子,结果生出来,还是个女儿,取名陈怡男,排行第五,小名称陈五妹。

可能是陈开才想生儿子快想疯了,才会给女儿取出这样的名字,所以,

这名字一般只出现在正式场合,人们口里喊的只有小名——陈五妹。

陈开才心里原本很失落,没想到,这女儿除了遗传了他两口子的优

点,而且基因可能还有些“变异”,不但不像她名字成一“男”,反而出奇

地漂亮,成了一“美”。鼻子挺直,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像朝露

一样清澈的眼睛,像花瓣一样粉嫩的嘴唇,还有白皙的皮肤。随着时间

的推移,陈五妹竟长得越来越水灵,越来越惹人喜爱。

前四个孩子,陈开才都在单位忙碌,聚少离多,感情自然淡薄些。

而现在,他一回家,五妹儿就黏在他身上,女孩子幼小的时候都亲近父

亲,于是,陈开才不但打开了心结,而且把五妹儿视为掌上明珠,百般

呵护。

013

第23页

人是活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在快快乐乐中度过。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

开 ,无心插柳柳成荫!五妹五岁左右,陈开才的堂客又怀上了。陈开

才稀奇五妹儿,不想再要,就动员堂客简天会去打胎。哪知道,到了卫

生院才发现这个科室排队的人很多,两口子只好跟着排队。终于等到

医生叫他堂客进了手术室,他独自一人在走道里,这时他感到心里空落

落的,说不出是个啥滋味,就打算走出去,找个地方抽烟。

刚走了几步,走道的灯突然熄了。糟了,停电了!他的职业毛

病——对电敏感,他赶紧返回,正好医生出来了。

“陈站长,正准备手术,停电了,没做成,怎么办?”医生说。

“我们只有先回去再说,正常停电,我都是知道的,突然停电,多半

是出了什么故障,我还必须赶紧回单位去看看。”陈开才搀扶着堂客,两

口子离开了卫生院。

赶回电管站,手下告诉他,变压器烧了,陈开才忙乎了两天两夜才

修好,赶回家睡了一天瞌睡。

睡醒了起来,吃罢饭,两口子又议起肚子里孩子的事儿。哪知堂客

改变主意了,说这孩子“大难不死 必有后福”,坚持要生下来。陈开才本

来在犹豫,没想到,五妹儿听到爸妈说话,跑过来,伸手摸了摸妈妈的肚

子,望着陈开才说:“爸爸,妈妈肚里的小弟弟以后会和我一起玩儿吗?”

“小弟弟”这几个字进入陈开才的耳朵,仿佛雷霆万钧,又一次唤起了陈

开才那似乎被遗忘了的生个儿子传宗接代的渴望,他沉默了一下,用手

摸着五妹儿的头说:“要得,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天天和你耍。”他再抬眼

望一下堂客,原来简天会也一直望着他,四目相对,两口子会心地抿嘴而笑。

几个月后,一个胖小子降生了,胖嘟嘟的小脸,泛着健康的色彩。

一双明亮而充满好奇的眼睛,人见人爱。陈开才给他取名“陈真”,大概

是梦想成真的意思吧。因为终得了个儿子,也不打算再生了,他是最后

一个,所以小名就叫浪巴儿。人们常说,没掉过牙齿的孩子说话准,可

能有点道理。

014

第24页

第二章

第25页

人是活的

在从冬至到春分的过程中,虽然夜晚时间逐渐变短,白昼时间逐渐

加长,但大多数人仍然喜欢蜷缩在温暖的家中。

吃狗肉后约莫过了三天,我正在被窝里酣睡。“大哥,大哥,吴哥,老

板!”楼下突如其来、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凝神再听,

是荣儿的声音。天还是黑的,看了看夜光表,早上6点多。“糟了!我的

车可能出了车祸,不然荣儿不会这个时候慌慌张张来叫我。以前从来

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一下清醒了,翻身起床,赶紧推开窗户叫荣儿上

屋里来说。

我穿上裤子,上衣都没顾上穿,刚裹上一件军大衣,就听到楼道里

的脚步声。

“荣儿,这里!”我打开门喊。“哦!”荣儿边说边向着门透出的光亮走

过来,我赶紧把荣儿让进屋里,他进屋顺势一屁股坐在门边的沙发上,

只长长地“唉”了一声,便低下头去,双手抱着头,一言不发!“怎么了?”

016

第26页

第二章

我问。“究竟怎么了?”我连续问了几次,他依然一言不发,我已经意识

到,问题可能比我想象得严重,我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荣儿,是不是

车撞死人了?”

谁都知道,经营汽车,最怕的就是撞死人,那可不是一般的麻烦,人

命关天,弄得不好就会丢监坐牢,倾家荡产!我又连续问了两遍,都有

点急眼了,荣儿才抬起头说:

“撞死个老头。”果然惹了大祸,我脑子嗡嗡作响。

“撞死人了你跑这里来干什么?现场呢?你不知道逃离现场罪加

一等吗?”我几乎是向荣儿怒吼!

“是撞死人了,但不是我,是我师傅!”他申辩似的说。

“啊,是你师傅?你师傅人呢?”

“遭公安局扣起了。”

“扣起了?扣在哪里?究竟怎么回事儿?慢慢说!”

“唉,真是撞鬼了,师傅就是在前几天撞狗的地方,撞死的老头,位

置都没变,邪不邪门嘛!”荣儿开始叙述事情的经过。

“这段时间,拉磷肥的车多,我和师傅装好货天都要黑了,还是运到

上次那个地方,回来的时间,也和上次差不多,唯一和上次不同的是,路

上的雾比上次大。师傅还是走在前面,走着走着,我又听到砰一声响,

我心里想,莫非师傅又撞到狗了?赶紧停车下去。

“师傅车没熄火,大灯开着的,我看到保险杠下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心里还暗暗想:这下又有狗肉吃了。然后我就躬身下去拉,摸着的是布

料样的东西,有点犯怵,但我当时还没意识到是人。我用力抓住,一下

拉了出来,一看把我魂都吓掉了,是一个老年人,脸上全都是血,头上的

血还在往外流。

“我双脚发抖,发软,站立不稳,一个踉跄赶忙扶住车门,正不知所

措,回头看见师傅站在车后,双手揉搓着头发,嘴里不停地说:‘糟了,糟

了!’然后痛苦地蹲在路旁。

017

第27页

人是活的

“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师傅突然发话了:‘荣儿,我这车不能动了,你

马上把车开过来,我们先把人送到医院去。荣儿,把车开过来,听到没

有?’师傅提高了嗓门又吼了一声,我才如梦初醒,跑去开车,一抬腿,好

像脚不听使唤,踉跄了几下。

“那老年人已经没有知觉,师傅将他抱上车,一直抱在怀里,我们往

县城里的医院赶。

“到了医院,立即开始抢救,没过多久,医生告诉我们,人死了!师

傅听了,一言未发,闭着眼睛在巷道的椅子上靠了一阵。过了一会儿,

师傅去到医院值班室,正好墙上紧急电话号码表里有公安局交通班(那

时公安局专事管理交通的部门叫‘交通班’,就是交警队的前身)的电

话,师傅打过去,通了。‘我叫张正雄,开车在离县城十几公里的地方,因

为雾大,视线不好,撞到了一个老人,送县人民医院抢救,死了,我正在

医院值班室,等着你们来解决。’

“打完电话,师傅吩咐我:‘我肯定走不了,你回去找你老板,那天我

和他聊了几个小时,感觉他人缘广,办法多,请求他帮我一下。然后,去

你师母那里,把这个事情告诉你师母,不过,不要说严重了,就说行人横

穿,我没什么责任,要不了几天就会回去,让她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免得

我妈担心,也不要让我幺儿知道。多给我带点内衣裤,我部队里带回来

的棉大衣,也带上,退伍后还没穿过,可以当被子用。另外,取个几千块

钱,新车回来这一年多时间挣的,大概也就二三万吧,你师母在管,这里

安埋火化这些要钱,几千应该够了,家里也要留点用。’

“师傅吩咐完没多久,交通班的警车闪着警灯来了,警察带上师傅

去找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然后带上警车走了,可能处理现场去了,我

就赶回来找你!”荣儿说完,长吁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这么巧呢?关键是,数九寒天的,天都没亮,这个老年人

在那里干什么啊?”我心里寻思,但又不得其解。

在和荣儿的交谈中,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

018

第28页

第二章

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又是一个绚丽多

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人间。晨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但荣儿的脸和

墙壁一样苍白。

“走,街上的牛肉面馆应该开门了,先去吃点东西,再去找你师母。”

面上桌,热气腾腾的,荣儿喝了两口汤,吃了几筷子面,就把筷子插在碗

里,停了下来,双肘趴在桌子上问我:“大哥,我师傅会坐牢吗?”荣儿用

充满焦急、忧虑的眼神望着我。

这个问题,实际上谁也回答不了,我也知道,他希望的答案是不会

坐牢,即使这个答案像井里的稻草,对于落水者来说,能抓住也是一种

莫大的心里安慰!我想了想,说道:“可能不会,你师傅又不是故意的,

雾大,又是晚上,看不清道路情况是可能的,只要不是故意,赔得好,死

者方谅解了,不坐牢是有可能的。”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拉出那个人的时候,那老年人穿的棉袄,

上面也有很多血,屁股光着,一条统绒裤是垮在膝盖下方的,没有血,好

像粘有屎,有点臭,对了,会不会是那个老年人在那里拉屎,因为雾大,

师傅没看清,以为是狗,撞上去了呢?”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影影绰绰,与我寻思的答案已经基

本吻合,我心中有数了,大声对荣儿说:

“你很想你师傅坐牢吗?”

“我?想我师傅坐牢?”荣儿偏了一下脖子,用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

鼻子回答,满脸的糊涂。

“你不想你师傅坐牢你乱猜测干啥子?啥子叫以为是狗?你亲眼

看见撞的吗?你师傅把他的想法告诉了你吗?过失和故意性质完全不

同,明白不?不想你师傅坐牢,就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打胡乱说,听明

白了没有?”最后这一句,我几乎是在怒吼。

听到这里,荣儿的右手从额头用力反反复复一次一次地推着寸头

儿,似乎若有所思,然后用带有几分自责的口吻说道:“我明白了。”

019

第29页

人是活的

“不是一句明白了那么简单,你是唯一的见证人,公安局肯定会问

你材料,看到的就是看到的,听到就听到的,你只能实事求是地说现场

情况,无关的事儿一定不要说!否则,会害了你师傅。”

“我真明白了,我又不是傻儿。”荣儿说完,我们起身,去找陈五妹。

荣儿把车停在路边,锁好车门。

“大哥,我师傅就住在这坡上,一楼一底的砖房,看见没有,土坡后

面露出半截那个。”我顺着荣儿手指的方向望去,张老幺的家在三四十

米的高坡上,一条之字形的石板路弯了几弯,消失在土坡后面。房屋掩

映在苍翠的树林间,乳白色水泥墙搭配棕色屋瓦,清新不落俗套,让人

心旷神怡,恍如远离了所有的尘嚣。

我俩匆匆地往上爬,荣儿刚上土坡,就碰上了陈五妹,由于埋着头

走得急,差点与她撞了个满怀。“哎哟!”荣儿忙躲闪到一边。“原来是荣

儿啊,这么早你急匆匆干啥子?怎么是你一个人,你师傅呢?哟,这不

是搬装公司蒸馒头那个师傅吗?”荣儿还没来得及搭话,陈五妹又对着

我说。

陈五妹左手牵着一个四五岁大小的男孩,右手提着一个紫色亮皮

的小包儿。小男孩身穿一件蓝色的羽绒服,浓眉大眼,活脱脱一个小张

老幺。陈五妹说话的时候,小男孩儿一会儿左脚踏右脚,一会儿右脚踏

左脚,身子扭来扭去,并伸出一截小舌头咬着,一双顽皮而又机灵的眼

睛,眼珠滴溜溜打转。

陈五妹瞳孔亮晶晶的,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

020

第30页

第二章

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一头乌

黑的披肩长发,头发的下端微微卷曲;一条浅紫色的纱巾,松松地系着,

却难掩白玉般温润的脖子,黑色的圆领丝质衬衣闪着若有若无的光泽,

天蓝色收腰呢子面料的西式小套装,穿着更显得她胸大腰细,身材曼妙

绝伦!

荣儿本来刚上平路,躲闪的时候,右脚退了一步,落在后一步梯坎

上,正好成弓字形站着。

陈五妹说话的时候,荣儿一直在躲闪她的目光。她说完停下来,望

了一眼我,然后望着荣儿,好像在等着回应。

荣儿张了一下嘴,没吐出话来,大概在想如何回答,迟疑了一会儿,

还是开口了:“师母,这个是我老板吴哥,我们来是有急事儿找你!”“急

事儿?”陈五妹说着,把眼睛转过来望着我,仿佛向我求证。“是的,很

急!”我说完,陈五妹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回家去说,看来今天上班

又要迟到了!走,伟伟,我们先回去。”她转身牵着孩子急急地往回走。

“大哥,你先走。”荣儿本来就在路的一侧,顺势让我走他前面。此

时,陈五妹已经走出三四米远,高跟鞋的鞋跟叩击地面的声音,仿佛一

支动人的晨曲;生风的脚步,似惊醒了冬青菜上沉睡的露珠,晶莹剔透,

一串儿一串儿地滴落,而此时,我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露珠

仿佛一行一行的眼泪。

进得屋去,发觉屋里也和一般农家大不相同。一般农家,都是屋当

中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案板瓢盆一类杂物。而这里却布置得非常

021

百万用户使用云展网进行翻页的电子书制作,只要您有文档,即可一键上传,自动生成链接和二维码(独立电子书),支持分享到微信和网站!
收藏
转发
下载
免费制作
其他案例
更多案例
免费制作
x
{{item.desc}}
下载
{{item.title}}
{{toa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