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皇帝为有明一代少见擅长文艺之君主,其才情勃发,兴趣广博,每于万机之暇,寄情于各式文玩,以致
彼时雕漆、范金、织绣、制墨、埏埴等诸类宫廷工艺品成就斐然,皆称后世同类之典范。宣德一朝窑事兴盛,
上承永乐御瓷之非凡品质,于短暂的十年里却铸就中国陶瓷史上最为辉煌的一段传奇,为有明一代官窑瓷器
艺术之典范,开创之功甚伟,集古今之菁华,融中外之风格,器类式样之丰富,釉色装饰之广泛,为此前所
未经见,隽品迭出,尤为精绝,其中青花一项,色泽深翠,式样精妙,备受后世推崇。
盉碗又名“合碗”,造型别致,宣德御窑首创之器形。其中盖佚者居多数。其品类丰富,见有青花、蓝地白
花、矾红、青花釉里红、青花矾红、仿汝釉等。所饰纹样多端,分别为云龙、折枝花果、折枝海石榴、缠枝
番莲、缠枝莲花、缠枝莲托八宝诸式图案。本拍品敞口,折底,圈足,配圆盖,盖面隆起。碗里光素无纹饰,
碗外青花红彩饰海水龙纹,以青花绘祥云,红彩绘双行龙,龙在云中穿梭,悠然自得。下腹部饰弦纹四道,
其中两道凸起,其下绘海水纹。足内施白釉,中心青花双圈内楷书“大明宣德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盖面
边缘施矾红弦纹两道,内绘双龙戏珠纹,盖顶为珠,略为鼓起,云龙纹图案与碗壁相似,色调一致。
盉碗为宣德一朝新出之物,必为宣宗所重视,惜其功用于文献失载,所幸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明宣宗宫中行
乐图》手卷中“投壶”一幕对其有清楚明确描绘。该画所绘便是当年宣宗宫廷休闲生活之真实写照,其服饰
器用均合当时之规制。投壶是古代士大夫宴饮时做的一种投掷游戏,《礼记·投壶》曰:“投壶者,主人与
客燕饮讲论才艺之礼也。”故此,投壶必伴随饮酒,在此亦有同样的反映。画中绘一朱漆方桌上陈放三个大
小不一的梅瓶,显然为储放不同类的酒,右边置一鸡心执壶和一套带双耳的劝杯,左边出现与盉碗式样完全
一致的器皿。此朱漆方桌应为酒宴专用,所陈器物皆为酒器之组合,由此可以肯定盉碗为宣宗御用酒器无疑。
明末清初人宋起凤在《稗说》卷四“酒醋局”条中对明内府造酒如此记载:“上用御酒一种,取玉泉水浸米,
米佳糯,筛簸净,取全粒不损者入水淘洗三四次,浸之,数易新水,凡一昼夜,入笼蒸熟,晾冷,和曲末香
料拌匀入瓮。期满,柞为酒浆液,贮大甓中固封,存其米汁之气,再数日方进御。此为新酒。至初春,局中
用大镬逐瓿隔汤煮之,有火候取出,置高燥地面,存阅月,复进用,谓之熟酒。色如金蜡珀,少带微黄,其
香甘更倍醇,易入口。此二种皆备宫中御用,外廷所赐悉出大官光禄署,不易得也。”
从上可知,明代皇宫中常用的酒浆是酒精含量很低的酿造酒,有如今天的黄酒。当中加入“曲末香料”则愈
久愈香,因此直至饮用之前,酒里这些渣末一定会留存在储器底部,饮用时酒由梅瓶倒出,经执壶斟入劝杯,
难免会带入这些渣末,需要沉淀片刻再饮入,杯底沉淀的渣末就需要在下一次斟酒之前倒掉,已免影响雅兴,
盉碗的作用就是承放酒渣,与宴食中的渣斗相似,故需要置盖密封,以遮渣物。宣宗喜好饮酒,为诸类文献
所证,故其一朝瓷质酒具较后世制作多,式样丰富亦可表明其对饮酒一事的重视。景德镇珠山明宣宗时期御
器厂遗址中均出土与朱漆方桌一样的各式酒器。本品贵为御用之物,等级颇高,朝夕相随宣德皇帝的日常生
活之中,其胎釉精良、绘画工致,历经明清之世,精光不泯,故宣窑品格之美,皆可由此窥见。
宣德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