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年“文汇慈溪”获奖作品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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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作品选集

慈溪市文化馆

2019“文汇慈溪”

2019 年“文汇慈溪”获奖作品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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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诗歌 孙建娣 《慈溪九章》

诗歌 张建斌 《故乡（组诗）》

诗歌 侯范才 《三北谣（组诗）》

诗歌 娄展垠 《跟着月亮》

故事 邱雄飞 《屁的故事》

故事 李道一、潘红青 《赶鸭子上架》

故事 李道一 《租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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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溪九章

孙建娣

幽栖：洞山古寺

它非名刹，却在云深处

游者不众，两三青峰对峙

僧人们低头诵经

——那专注的美

构成古老的寂静本身。

门外，有人檐下互暄，躬身完成

美德和秩序。有人姗姗来迟

双足带来野芜山径的戾气。

有人则长久遁匿于雨水的抒情

一如隐忍无畏的林中灌木——

那个追循晨钟暮鼓与清涧流泉

而径直前往的人，在新的幽栖之地

正盘踞如自省之词

并在无限辽阔的虚无里

闪烁不定。

微澜：上林湖

湖畔微凉，成就一种大宁静。

此刻的渡口，人群接踵而至

恰又是孤独的。

“桐花盛开时，来路皆幻景”。

凭岸临风，群山环抱中，

万物有纠纷之美。悠然神远处，

微澜湖光，在宽阔的湖面

泛着隐喻。雨后的阔叶林

正向枯萎的前朝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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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以深深敬意。

——没有悲欣，不怀觊觎

但一定还要比这风起云涌

更具抗衡的存在——

在湖畔布满香樟、红枫、

翠竹和幽径的林间深处

一位女诗人，正沉沦于独立

和持久的重逢。听——

她终于要发出

内心蛰居已久的叹息——

永生：九十九间走马楼

春风不可控。我们奋不顾身

投身一刹那的黑暗。

请把走马楼所有的窗打开

请让春光泄落如柱

我们要开始谈论谜一般的风水，以及

无法测知的前世今生。

倾圮的门楼，缺失的明间和正厅

灰烬中永生的通天楼。马襻仍在，无声而远

两百多年的时光足以见证：木将行朽，石已沧桑

幸好那窗前缺席的满目葱茏

已由院墙外疯长的小茴香和野蒿草补上。

“履绥元吉” ——当守楼的古稀老者

再次顿声读出——“萼华凝瑞”，我们惊异地发现

竟没有任何汉字可与之媲美。这位讲古之人

仿佛有更深的使命在身，他开始执着于酿造

儿歌、童谣、热腾澎湃的爱情诗……

述怀：任佳溪

此刻，它正拥集高山和流水

——任佳溪。一个关于家园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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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的隐喻

而雨，深深落下。

十年忆思正源于此

山脊隐隐，明月远在千里

灵绪湖、呼童庵、沙湖庙、

灵龙宫、仁美桥……好像我从来就

愧见于它。晨雨后

湖色空濛，溪涧流欢

夹竹桃盛开得红白相宜

村口那棵三百年古樟，中空的隐疾

缀满着嫩黄色小花的枝条盈盈倾倒——

假若万川皆枯

我将再次前来

活着，醒着，葱茏的感念

迷漫任佳溪

静虑：杜湖

仲冬总有趋暖之心。

我们花半天时间，相聚

杜若湖畔水库的小会议室

听年轻的女作家

细声谈论余华、卡夫卡、霍桑、

傻瓜吉姆威尔，以及

那个吞食魔果的人。

如果说，语言是一种权力。

那么，暖气房的窗外

极目浩瀚的沧浪之水更是。

我甚至瞥见，灰蓝的天穹下

一群白鹭高旋于湖面，渊默的人

在湖底留下遗址……

思虑正变得琐碎。我们

需要一个支点，让深埋于身体里的灰烬

抵达湖的第三条岸。不由分说

那搅动湖心的瞬间，绝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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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自我幻觉术。

多少年了我们依旧怀念它

多少年了

我们依旧怀念它。幽暗山谷里

草木显隐，丛林与孤身，枯枝和蝉鸣

溪涧，断崖，流水，落花

跌宕交织的迷人气息……

那不可言喻的热忱与肃静。

危仄陡坡上，一种圆满被过度消耗

古梅树连枝带叶地沉沦

逝去多年亲人的脸，急雨中

黯然浮现

每一次攀越

之后我们都会沐浴烹煮

当汤水沸滚，析离出愈来愈虚幻的肉身

当双唇颤抖而闪烁，未曾解构的良知

刹那消融于语言的赐予和无限——

只是，这世间一切太过曲解

正如我们此刻深陷于修辞而非群山本身

星空

三棵树*下乐声响起。

她朝十二楼的窗外望去

它们的出现

令人讶异。晚风浩荡中

它们竟如此游离。

“是否已经很久

我不这样

诠释庄严的所见

和所闻了？”但，房间安静。

沉寂也消除不了长夜

——最初的，最后的

明亮的，幽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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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声稀薄起来。微小的

抒情，带着些可疑。

于是她走向枝头

画星星——

*指位于慈溪三北大街与浒山路景观大道交界处的三棵古香樟树。

寻梅记

他缓步转身。葱郁中

身影远去，愈来愈自足

而山谷寂静持续。植物群落的

幽微气味，多么宽阔且庄严

古梅树枝头颤动，那嫣红的迷人

之食，高悬一种神秘的笃定

一群飞蜢低随着她。它们即将

掀动一场，源于盛夏的混沌和风暴

措手不及。而她总是盲目

踟蹰于林间，接受优游、贪欲

与耽乐的自我教育一一

此刻，面对急雨中起伏的群山

忽如跌落，崎岖人世间

最简练的美与善。

秋日午后，在杭州湾国家湿地公园

秋已瑟。湿地却愈来愈明亮

鸥鹭们开始练习低空滑旋

——候鸟的中途。那优美的敛翅

枯苇的暗影，疾速闪烁着迁徏中瞬间飞跃

群峰、旷野与海浪的记忆。一拨又一拨的旅人们

徜徉在浩荡的阳光下，幽闭的身体里

次第释放出天鹅、麋鹿、袋鼠、羊驼、孔雀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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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烈鸟……唉，流水无声，芦花寂灭又汹涌啊

而潮汐正在不远处。更有新雪

期翼降落于它们——

杭州湾。湿地。这绝对是一种无法

笃定与自然抗衡的美学和秩序。

譬如此刻，谁又能说出

重逢的他们，彼此迂阔而疏离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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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组诗）

张建斌

老 屋

很久以前，清早在你面前苏醒

弥漫着豆浆香

祖父经商出远门

一领粗布长衫、一坛杨梅烧酒

一把散发桐油味的油布伞

春水初生

汽笛声被无限拉长

多年以后，童年在你腹内躁动

清亮的啼哭回声悠扬

河畔的知了、青蛙都笑了

一只竹篷摇篮、一棵老槐树

一道可以攀爬的马头墙

白云苍狗

看着风摆动门上蟠虺色的兽环

而今，我与你天各一方

思念如庭前杂草疯长

每每披着月光将你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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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株瓦松、一扇蛛丝天窗

一个做了再做的清梦

门前，是铺落一地的雪白槐花

樱花村

三月春分，远方的山下雪了

天妃宫的樱花，在蓬勃欢快地开

这个隐居的村庄

将春天颠倒了看

将那注满呜咽与孤僻的路

无限次地扯长

这个春天的乡野如沙漏

——再闳大的城府

也容不下尚未及笄的花瓣

我穿上木屐，任污泥肆意肥沃枯槁的脚趾

任脑子里火车和铁轨唧语

任幽潭在一旁双目放光

瞳孔中留着你长发飘落的模样

我深信这个春天

与我一样老迈昏聩：

将落红辗压成雪

任孤鸿哀鸣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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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眼前的春天真正颠狂了

开始贬谪起乱颤的枝、青葱的树和肥沃的田

天边酡红的高烧开始销退

——纵然你不朽

这份嫣消浓散的清冷来的刚好

慢慢将壮年青山盛敛

将河流冰封

躁动之声纷涌，如媒妁之言

热烈后缄默

缄默后隽永

假使这样，我会重新将春天颠倒了看

看贴地的樱花飞起，盘踞枝头

看白发青山重新投胎

看星野与大地归于沉寂

以及人间素面朝天

向春天抛媚眼的样子

上林湖

湖水与月光

究竟谁是真切的？

我分明记得这渺烟波，这道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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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贯穿了两千年水路的夜航船

你容颜日衰

等来我跨越千年

看不见的暖窑

依次沸腾湖水、月光、石道和深秋

山峦枯叶纷飞

将日暮与炊烟包裹成果实

腹内，以梦为千万颗泡沫

夜色，是童年的青幔帐子

月光小心翼翼将湖水镀金

浮夸年代逾远

直到炫目

电波与渡船均遥不可及

原来呵，风在烈火中燃烧

火在死水里苍老

只有多少人记得

年少时，那道电光石火的精光眸子

刻画过前世默许的热烈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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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莫陈教堂的钟声

有风的日子

钟声都在念叨

影子立不住脚跟

追随着脾气干瞪晃荡

你到哪，你在哪？

风也寻不到

风来了

钟声响了

小河封冻前一刻，来不及汪洋恣肆

枸骨翠颜绥暖

阳光被卷进落叶

饱蘸情绪铺张开

如一片流云泻过纸张

风仓促呜咽

钟声，悲吟着快乐

你瞧！

城市马路四平八稳

圣诞树帽檐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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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钟声传诵着神的喻旨

有人以痛吻你，你要颂之以歌

腊八金仙寺

你用生命的豆子

欢腾在我的红泥炉瓦罐里

一颗颗，相濡以沫

排列成城墙、松果、马鞍和腊梅

香气，凝固成豆荚忧伤的浮雕

镌刻一个个疲倦不已的往事

他们不约而同

交出了各自越冬的珍藏

普罗米修斯把舌头烧成灰

也吹不开心头未落的雪

湖水放荡成鱼尾纹，一瓣瓣

折叠成天空深处的江心洲

于是，我打算将千言万语攒起来

给你看

这些覆盖炉膛的腑腔

藏着足可燃烧你一兆光年的倨傲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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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北谣（组诗）

侯范才

一

水润吴越，福满宁绍

大江东去，苍海茫茫

秀水兆八方，青山立古今

绵延四明山把岁月拉长

七千年河姆渡的文明普照人间

波光艳影，钱潮涌动

徐福东渡从这里起航

让达蓬山的大名世界名扬

慈溪便迎来第一缕暑光

二

万水竞秀，千山沷绿

水过无痕，雁过留声

涛声拍岸，先民的梦在浪花里拔高

淘盐，筑堤，垦荒，种下火种与子孙

舀一瓢姚江水，点亮那枚老旧的秦时明月

让那落在马头墙上的月光，开花结果

白马过隙，鸥鸟翔鸣

挽起一束浪花，弹奏岁月的弦

借月光的留白，填满千年的涛声

三

涛声翻过吴侬软语，翻过吴头楚尾的历史

让一条条海塘，站立成历史的丰碑

南山三十六岙，后海七十二灶

海卫抗倭，卫我中华，三北大地，头颅热酒

可歌可泣。为国雪耻，重写辉煌

东海之滨，三北大地上第一缕炊烟

在杭州湾南岸这片古老的滩涂上升起

涛声拍打着岁月，每一朵浪花里

抚摸着赶海人，一粒盐的前世

透着先民们汗水里的盐

饱满的汗珠，开出了八百年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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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这里纵横交错的公路网四通八达

没有去不了的远方，

市际公交遍布城乡，市民出行实现便捷的欲望

新建成使用的长途汽车客运中心

又把国内国际游客迎来送往

大米、食盐、棉花，三白的特产荣耀八方

慈溪百品百果国内外远扬

年糕、水密桃，榨菜、黄花梨

杨梅的美味大江南北人人都爱品尝

这里是移民文化、围垦文化

青瓷文化和慈孝文的发源地

这里是母慈子孝的慈孝之乡

上林湖畔，越窑窑址把瓷都的称谓

写在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榜

每块碎片上都刻着先人智慧

在瓷器上闪着的青光

青瓷碗里装满民族的自豪与自强

五

这里是人杰地灵，先贤云集的三北大地

路甬祥、沈珠江、童志鹏、吴耕民、马宗汉、杨贤江

他们是后人敬仰的师表和照亮神州的的星光

他们的大名和贡献被历史刻进了浩瀚馆藏

慈惠三北，溪通四海、海纳百川、兼容并蓄

善于开拓更彰显大慈溪形象

在 \"沧海变桑田\"上，重书着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想

包容、开放、向上的精神诠释慈溪人的胸怀和超群的胆量

这里有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杭州湾跨海大桥

缩短了江、浙、沪金三角时空的距离

在两小时经济圈中，为慈溪腾飞又添翅膀

这里是五城联创的战绩又创诸多新的辉煌

这里人均GDP名跃全国百强县十强

这里是“家电之都”“轴承王国”“打火机世界”之乡

慈溪智造走向世界大市场

六

这里市民、志愿者，河长制形成群策群力

万众一心做足水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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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用水向子孙后代树起标榜和传递着正能量

治污减排，污水处理，废水利用都是可圈可点

形成五水共治攻坚治水初心不走样

“河长制”又为治水增添新的样板

为全民抒写人与自然不朽的篇章

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

才是慈溪人世代取之不尽的宝藏

共绘慈溪蓝图，山清、水秀的时代篇章

好山好水才是宜居宜业宜商新城市形象

让来慈溪的人都有不想走，落户慈溪的欲望

小桥流水人家，让江南里的江南

四季飘香，成为人间的天堂

图书城、图书馆、爱心书屋遍及城乡

村级文化礼堂又成为慈溪人精神家图和心灵的向往

森林公国，湿地，休闲娱乐设施一应具全

享有城市之肺，天然氧吧的公园，广场地方人来人往

打造长寿之乡，是历届政府持之不渝的方向

街头巷尾健身器械方便了市民随处健身的欲望

随着人口老龄化加快的步伐

慈溪实现了老有所乐老有所养

老百姓的后顾之忧早已抛之远方

七

文化是城市之魂多项举措打造慈溪名片时时闪亮

互联网又让大美慈溪，网店、微商

覆盖大街小巷，涌起第二次创业的热浪

城乡一体化进程中乡村也变成了街道模样

以文兴市的慈溪，成为全国标榜

开发区，厂房、小区，别墅群

雨后春笋般在慈溪大地上拔高、成长

日新月异的慈溪速度，连本地人想都不敢想

今天的慈溪，是有志创业者实现梦想的天堂

乘着“中国制造 2025”的东风

以归零心态重振“二次创业”的激情再起航

“慈溪智造”勇闯产业新高地

处处都是青春、活力、朝气与魅力的彰显

这座卫星之城，可持续发展的江南新城

正如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

在东海之滨发光、闪亮

八

茶香里漫着书香，飘着山歌与晚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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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火依旧，在唐诗宋词里寻找平平仄仄的人生

携一声越剧，盘点岁月的苍桑，在滩簧戏、小百花

多种地方剧情中聆听方言里先民走过的荣光

在钵盂声声里，把岁月修复成经年的模样

岁月不老，时光静好

江的前方是大海，一湖明月

一部三北史，一湖崭新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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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月亮

娄展垠

大海握着刀柄，把平原切开

刀锋一闪，杭州湾吞进海水

多少滩涂吮吸血液，平原膨胀

潮头像骑兵，跟着月亮

吼声扑空，月光倒塌

那海浪的方向，始终清晰

芦苇丛生于潮差较大的滩涂

潮来长叶，潮去长根

盐，像大海分泌的母乳

我聆听海风的清唱

大海的风姿，绰约在它山边

芦花睡满我的额角

盐，隐身于平原

大海握着刀柄，刀刃跨过海

杭州湾的伤口，跟着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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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的故事

邱雄飞

文杰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慈溪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孵化基地创业。星期六那天，

他准备去城南工业区对一个科研新产品进行一次复验，可妻子梦兰也要用车，他没

让，气得梦兰皮包一背出了门；文杰惟恐汽车被妻子开走，赶紧拎了一只工具箱出

门，跟随梦兰进了电梯。那电梯里还乘着三个人，是九楼的王老师带着从山区里来

的大宝、二宝两个侄儿去杭州湾湿地公园游玩。

不料电梯起动后，飞快下滑，一着地，又“嘎”的一声急骤上升，然后震荡了

几下，卡在 4、5 楼之间不动了。

这要命的一下一上，电梯里五个人都大惊失色。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大宝、二宝，

顿时吓得面孔转白，瞠目结舌；王老师双手拉住两个侄儿，叫他们别害怕；梦兰身

子微微颤动，不敢喘大气；文杰急忙按了面版上所有楼层的键纽，又摸出了手机，

向“110”和小区物业报了警。

惊慌之中，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忽然，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弥漫起一股

令人难以忍受的臭味来……

“谁在放屁？这么臭！”大宝看了看周围的人，指着二宝说：“是不是你放的！”

二宝急忙分辩，“我没，没放。我看是你自己放了屁，还诬怪别人……”

见这对小兄弟吵嘴，文杰说：“你们别争，我有‘法宝’，能查出是谁放的屁……”

大家以为他在开玩笑，想不到文杰真的行动起来。他打开工具箱，捧出一台仪

器，开启了指示灯，又按了几下键纽，然后提着它在每个人的身前身后转了起来……

大宝、二宝感到好奇，目不转睛地看着文杰一举一动。王老师想，文杰这个办

法不错，转移了孩子们的注意力，缓和了电梯内的恐慌气氛。那梦兰心里原本有气，

见老公在这个非常时候，还装模作样玩起这种无聊、荒唐的事来，本想发作，但碍

于王老师的面子，不好说什么，就狠狠盯了文杰一眼。

文杰专心致志地看着仪表显示屏上的数据的变化，没发觉妻子的表情。待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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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都测试好后，笑着说：“谢谢大家配合，我已经检测出了刚才那个屁是谁放的……”

这下，大宝、二宝可来劲了，急切地问道：“叔叔，你快说，屁是谁放的？”

未待文杰回答，想不到电梯又“嘎”的一声震荡起来，大家再次慌张起来。这

回倒还算稳当，落在一楼电梯口不动了。

故障排除，有惊无险，大家出了电梯，庆幸躲过一劫。可大宝、二宝对刚才那

事还念念不忘，拉住文杰问道：“叔叔，你还没说出电梯里那个屁是谁放的呢！”

文杰答道：“好，我说，刚才这个屁，你们两个小朋友都没放。”二宝说：“那

是我姑姑，还是这位阿姨？”文杰笑笑，摇摇头……

“叔叔，你说是谁？”大宝追着问。文杰说那屁是他放的，刚才实在憋不住了……

大宝、二宝听了很不满意，说他是个骗子，在糊弄他们，说着就随王老师走了。

梦兰也自顾走了，文杰追了上去，说有事要对她说。

梦兰知道，老公又要与她商量用汽车一事，火气又上来了，说：“你一天到晚

搞什么创业创新、科研攻关，星期六也加班！刚才，还丢人现眼在电梯里拿出你的

‘法宝’来检测，可弄了半天，也没弄出个什么‘屁’名堂来！今天我们同学聚会，

大家说好了带上先生、夫人一起去，可你倒好，不去也罢，还要用私驾车去搞实验……

我说你，没门！”边说边走向停车位。

文杰笑着说：“梦兰，这些都是我不好，向你赔个礼。不过有件事，你非得告

诉我！”

“啥事？”

“就是刚才那件事。根据我研制的那台“空气源定位仪”的检测数据，电梯里

那个屁是你放的。你说句真话，是不是？”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不到老公又说起了这件“屁事”来，不由火冒三丈，

沉下脸来，“你脑子是不是真的进水了！”

可文杰不弃不舍，非要追根刨底，说这是关系他研制产品的技术性能，关系到

这个项目的成败，并再三恳求梦兰说句实话，帮他验证一下。

梦兰见他急切、认真的傻样，就软了心，说：“算你那破仪器灵光！我早上肠

胃不适，是在电梯里放了个屁……”

文杰一听如释重负，正兴奋时，手机响了。在一旁的梦兰听到电话里是女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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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就凑了过来，文杰索性打开手机的“免提”……

打电话来的是开发区李主任，她说文杰研制的那个“空气源定位仪”，在环保

测评、刑事侦破上有较强的实用价值，已被市里列为小微企业自主知识产权的重点

扶持项目，拨了 15 万元政策性补助款，杭州一家环境监测设备公司也准备前来洽谈

技术合作业务，要文杰好好准备准备……

文杰放下手机，高兴得跳了起来，辛辛苦苦打拼了两年，现在终于有了成果。

梦兰也笑了，觉得自己过去小看了老公，说道：“我不拖你后腿，车子你开去，去

搞你的‘屁’项目吧！我自己‘打的’去……”

文杰说：“别‘打的’了，我陪你一起去参加你们的同学会！”

“你不是要去城南搞测试？”

“不去了。我今天的实验任务已经完成，是你在电梯里帮着我做的……真的，

我还没谢过你呢！”

夫妻俩上了车，文杰又说了句悄悄话：“等会儿同学聚会时可别放屁了，当心

我再把你逮住……”

“你坏！”她轻轻的捶了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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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鸭子上架

李道一、潘红青

刘家寨是一个不显眼的小山村。由于地处偏僻，交通闭塞，村里很穷，是远近

闻名的穷村。这些年，其他村都脱贫致富奔小康了，唯有刘家寨仍士兵练操一二一：

原地踏步。成了乡里唯一的贫困村。每年都得依靠乡里拨救济款。因此，村长刘老

磊很是焦急。论资格，刘老磊当了几十年村长，也算得上是老革命了。他做事认真，

服从领导，上级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打折扣。几十年村长当下来，花花绿绿

的奖状贴满了墙壁。但人要脸面树要皮，这顶贫困村的帽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抬

不起头来。他也知道，村子里穷，是吃了道路闭塞、交通不便的亏，但没有修路的

资金，也只能白搭，只盼望着每年乡里的救济款能多拨一点，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最近乡里新调来了一位书记，姓郝叫大明，为人直爽，做事干练。刘老磊便想

去送点小礼，套个近乎。送啥礼物呢？他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村里的特产高山鸭。原

来这刘家寨山高水清，适宜养鸭子，家家户户历来有养鸭的传统，这高山鸭肉质鲜

美，肥而不腻，一直来是送礼的佳品。先前乡里孝敬上级，都点名非要刘家寨的高

山鸭不可。于是刘村长挑了个星期天，从自家鸭棚里挑了两只又肥又嫩的鸭子，装

备进篓里，准备去乡里给郝书记送礼。谁知提着鸭子刚要出门，郝书记就来了电话，

说他已经来到了村口，让刘村长去接他。刘老磊心里一喜，这才叫打瞌睡遇上了软

枕头。等他匆匆来到村口，郝书记果然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见面，大嗓门便叫得山

响：“老刘啊，你们这条山路，实在太难走了，我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差点还摔

倒沟里去了呢”。

刘村长说：“可不是吗，咱村子里穷，全亏在这条路上了。咱也知道，要想富、

先修路。可手头没钱呀，只能白搭。郝书记，你看乡里能不能帮着点？”刘老磊来

了个投石探水深。

不料郝书记很爽快：“好说，好说。乡里正在研究让村村通公路哩！”刘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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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一喜：有门。连忙趁热打铁：“郝书记，村里的道路早就该修了，村干部的误

工也已好几个月没发了。过去，乡里每年都会给我们安排一点扶贫资金。今年的这

笔款子么——”

郝书记问：“要多少啊？”

“前年五千，去年一万，您看今年能不能多给点？”

郝书记伸出两个指头：“这个数怎么样？”

“两万，太好了。”

郝书记：“小意思，再猜。”

“二十万？”

郝书记：“少了。”

“二百万？”

“对，就二百万。”

“ 啥？两百万？”刘老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不是在白日做梦吧？”

“怎么会是做梦呢？我堂堂一乡书记，说话可是说一不二的啊。不过，这不是扶

贫款，而是通村公路的建设资金。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啥条件，你说。”

郝书记说：“第一，这笔资金必需专款专用。路基征地要一次性到位。”

刘老磊说：“没问题！保证完成征地任务。今冬明春马上开工！那另一个条件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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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们村里养的高山鸭远近闻名。味道不错？”

“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咱村的高山鸭，是额上搁扁担 ——头挑。”

“那为啥乡亲们还富裕不起来呀？”

“还不是因为穷嘛！全村 53 户人家，家家都养有高山鸭。但都拿鸭屁股当银

行哩。鸭蛋也舍不得吃，都拿到山下换油盐酱醋了。哦，对了，你瞧，我还准备了

两只，正寻思给您送去，让您尝一尝哩。”

“嗨，两只鸭咋够？我第二个条件，就是要你在 10 天之内，给我准备 1 万只高

山鸭蛋。”

刘老磊心里一惊。乖乖，1 万只鸭蛋？你郝书记的胃口也挺大的呀。哼！我还

以为你是个清官呢！原来也不过如此。但转眼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200 万

元的资金，只要 10000 只鸭蛋的回扣，划算。便一口答应了下来：“郝书记，没问

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郝书记哈哈一笑：“好，咱一言为定。四马难追哦！”他连中饭也没吃，便乐

得屁颠屁颠地走了。

刘老磊没有食言。开会发动，征地量地，乡里资金到位，两个月便把村路修起

来了。当然，他也没忘记郝书记的条件，很快就把 10000 只鸭蛋给筹集齐了，正想

打电话给他送去。谁知道郝书记又到村里来了。而且还领来了一位姑娘。“来，给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乡里给你派来的一位村官，叫小郑，你收下这个徒弟，得给

我好好敲打、敲打。”

“啊呀，咱村是深山老林，条件艰苦，怎容得下这嫩皮细肉的姑娘？不出两天，

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我可伺候不了哦。”

“你放心，人家小郑可是浙江农业大学的高材生，共产党员。是块好钢。只要你

2019 年“文汇慈溪”获奖作品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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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我再给你一笔资金——”

“资金？你还要给我资金？”

“是呀，你看看你们村山青水秀，红豆树成林，野蘑菇遍地，处处都是宝哇，

乡里的这笔资金是用来发展村里的集体经济，用来支持大家发家致富的，你不想要？”

“想要想要。这可是天上掉馅饼，怎么会不想要？做梦也想哩，郝书记，多少？”

郝书记翻了翻手掌：“这个数。怎么样？”

刘老磊大着胆子问：“5 万？”

“差远了。”。

“50 万？”

“再猜。”

刘老磊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喊道：“500 万？”

“对，就 500 万。”

哎呀，我的妈呀。500 万？刘老磊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可郝书记却又说了：“不过，我还是有两个条件：一是这笔钱仍要专款专用。

二来么，哦，对了，我要的 10000 个鸭蛋怎样了？”“早就准备好了，正准备给你

送去呢，您说送那，我这就去派车。”“等等。我不要鸭蛋，我要你帮我把这 10000

只鸭蛋在一个月内都孵化成小鸭。”“什么？孵化成小鸭，你当这是小孩子玩家家

啊？我的书记大人呀，你不知道，鸭子是不抱窝的。一只母鸡抱一次窝需要 25 天，

而且每一窝只能孵 20 只鸭蛋，你叫我到哪里去找这 500 只抱窝的母鸡呀？”

郝书记哈哈大笑：“你可以让小郑去孵呀”。“哎呀，小郑是人，不是鸡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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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书记，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哩！”

谁知道站在一边的小郑却说：“刘村长，我倒是有个办法。我们可以用电来孵

化呀。”“用电怎么孵化？”“你别忘了，我在大学学的就是畜牧兽医专业。我们

可以把家里盛稻谷的柜子改装成简易孵化箱，关键是箱内的温度要控制在 37.1—

37.2 摄氏度，这比较难一些。这样吧，老村长，你去普农办买 50 只温度控制器，

我在村里办几期孵化技术培训班。哪家的鸭蛋由那家去孵化。你看，这不全解决了

吗？”

“哎呀，小郑呀，你可真是我的观音活菩萨啊！好，郝书记，这事咱就这样定了。”

这一下，刘老磊铆足了劲，一边带领全村人植树造林、开山筑渠，一边让小郑

指导村民们孵化小鸭，一个月过去了，10000 只鸭蛋都变成了毛茸茸的小鸭，刘老

磊这才松了口气，他连忙给郝书记打电话：“郝书记呀，小鸭都孵化出来了，你说

我帮你送到哪儿呀？就差你一句话了。”谁知道郝书记在电话那头说，他正参加省

里的培训。一时三刻还回不来，让他索性送佛到西天，好事做到底，把鸭子养大了，

他再来提货。这一下，可把刘老磊害苦了，我的妈呀，这每只鸭子每天得喂半斤饲

料，一天就得 5000 斤那？可人家郝书记说了，所有的饲料费让他先垫着，秋后来

提货时再算总账。这才叫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哩。幸亏小郑脑子灵活，出了个主

意：这样吧，咱们走群众路线，这 10000 只小鸭子分到每户村民，每家 200 只，先

养着，等郝书记来提货时再补发饲料费。刘老磊这才放下心中的一块石头，直夸小

郑聪明，心里想，这真是后生可畏呀。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时间又过去了三个月，鸭子都长大了，眼看着可出销了，

郝书记也终于来了电话，说明天他就来刘家寨提货，刘老磊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郝书记果然来了，与他来的，还有位西装革履的老板。一见面，郝书

记就握着刘老磊的手说：“老刘啊，干得好哇。”刘老磊心里却在嘀咕：好个屁！

你一个电话一句话，可把我害苦了。这会鸭子都给你养大了，你总该心满意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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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郝书记却笑着说。“老磊呀，我没征得你的同意，当了一回红娘，给你找了一位

对象——”

“廉书记，你开国际玩笑哇，我可是个老头子了，你？”

“嘿，你搞错了。我介绍的这位对象呀你包喜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浙江“乡香鸭”有限公司张总经理。半年前我到他们那里考察，为你们牵线搭桥，

想以你们村作为他们的高山鸭养殖基地。只要你们每户人家保证每年饲养 400 只高

山鸭，饲料由他们供给，年底回收，扣除饲料和成本，按市场价每只鸭至少可获利

40 元，那每家一年的养鸭收入也就是 60000 元吧？”

“啊？！你让我养的鸭原来是给他们的呀？

“是呀，今天他张经理就是来提货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老磊这才恍然大悟：“郝书记，是我小鸡肚肠，错怪你了。我原来还以为你

——”

“没事，没事。哦，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征求你的意见呢。 近年来，国家倡导

生态文明建设，老刘哇，乡党委研究，决定以你们刘家寨为试点村，这回我要在你

们村投资么——他故意停了一下，又伸出两个指头，就这个数咯。”

“多少？又是 200 万？”

郝书记说：“再猜。”

“什么？2000 万？ 这、这，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做梦。乡香鸭公司出资 1000 万，你们村村民以山林、土地入股 1000 万，

大家合作经营，祸福共当。你看怎么样？”

刘老磊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了：“好，好！这个试点村我们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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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郝书记还是悠悠地说：“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刘老磊心里想：2000 万啊！“别说两个条件，20 个条件我也答应。”

郝书记说：“那好！第一，长江后浪推前浪。乡里决定把一批大学生村官推上

领导岗位，任命郑小琳同志为你们村村主任助理，协助你工作。”

刘老磊说：“我举双手同意。说实话，我明白了，当前搞科技还真离不开文化

知识，我会全力以赴支持她工作。到明年换届时，我就把担子彻底交给他们年轻人！

郝书记说：“好。第二个条件么，我要提成每年利润的百分之十。”

“啊？！”刘老磊把郝书记拉至一边，悄悄说：“廉书记，这个，我不能同意！”

“为啥么？”

“我，我怕你犯错误啊！”

“我犯什么错误啊？”

“最近，党中央一再强调廉政廉民，你，你可不能走贪污腐败的路啊!”

郝书记笑了：“呵呵。你想到哪儿去啦？这 10%的利润，是作为完善配套设施

的提留款。将来在村里还要建文化广场、图书馆、敬老院，以后还要办宾馆、农家

乐呢，这样就可以吸引天下游客来咱们村旅游啊……”

“哦，原来是这样啊！”刘老磊这回是彻底的明白了：“我懂了！ 我的好书记

耶，你这是一步一步地赶着我鸭子上架呀。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咯！哈哈！”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这笑声把树上的鸟儿都惊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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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妻记

李道一

一年一度的春节又要到了，大街小巷响起了“辟里啪拉”的爆竹声。人人脸上

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可是除夕年年有，有人欢喜有人愁。来城里打工的小伙

子王大力就是其中的一个。三年前他学校毕业后来城里打工都快五年了，还没混出

个人模狗样来。虽然也有了一点积蓄，要说起成家立业，那是扁担挨电竿差远了。

而最要命的是远在江西老家的老母亲，包孙子心切，每年春节回家探亲总要唠唠叨

叨提起他的婚姻问题。去年，他被逼急了，便随口答应今年春节一定带女朋友回家

过年，谁知老母亲竟作了真，今年离春节还有好大几个月，便左一个电话，右一封

信地催他早日回家。这也难怪，王大力自幼父亲去世，是老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把他

拉扯成人，还供他上了大学，可如今他都要三十大几了，对象还八字不见一撇，你

说作老妈的能不着急吗？王大力是一个孝子，他当然明白母亲的心思，能早日成家

立业，让老母亲开心开心。但如今要找对象谈何容易。房价飞涨，一年工资不吃不

喝，还买不了 10 平方面积，可没房子，又有哪位姑娘会看得上你？虽然这几年里他

也处过几个对象，但人家一听说他没房没车，就都兔子撒腿溜了。心越急，柴越湿，

过几天就是春节了，王大力嘴上都急起了泡泡，连声叹气。

还是他的哥们义气，给他出了个主意：如今网上时髦流行租妻，为何不网上去

试试？开始他把头摇得拨郎鼓似的，这只是编电视里虚构的情节，怎么会可能呢，

但经不起哥们的怂恿，也只能头痛医头，脚痛治脚，病急乱投医。便试着在网上发

了一则借妻启事。哎，也真神了，竖起招兵旗，必有吃粮人。第二天，就有位姑娘

打来了电话，说是愿意试试。王大力喜出望怀。但又怕上当，就约了个时间地点与

她谈谈。及至见了面，那姑娘相貌平平，既不漂亮，也不难看。可巧的她也是江西

老乡，一口的江西口音，这倒多了几分亲切感。姑娘说她姓高叫小英。因家中父亲

生病需钱治病，才来应聘。两人很快就谈成了协议。暂定借妻时间从除夕起至初二

共三天，这期间小英必须以对象的身份和名义配合大力完成老母亲应付任务，每天

的报酬为 300 元。期间的吃、住、行费用由大力负担。二是租妻期间，晚间住房分

2019 年“文汇慈溪”获奖作品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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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不同房。如有违约，任何一方均可终止协议，还必须付违约金 500 元。就这样，

大力购好了回乡的汽车票，小俩口硬是赶在除夕年夜饭前回到了久别的小山村 。

到家的那一刻，那份亲情自然是不必说的了，尤其是老母亲，忙上忙下，张罗

了满满一桌子好菜，全家吃了一餐美美的团圆饭。这小英倒也乖巧，一口一声大妈，

把大力老妈高兴得嘴巴像敲开的木鱼，心花怒放。大力看在一旁，心中的石头才下

了地。

谁知道，吃了年夜饭，老母亲把大力和小英叫到身边，神秘兮兮地关上了大门，

拉严了窗帘，抖抖索索地从箱子里摸出了一个小包包，打开一层层的包布，竟然是

一本银行存折和一只墨绿的玉手镯，递到小英手里，郑重其事地说：“小英啊，今

天你跟大力回家，大妈我很高兴，这本折子是妈一生的积蓄，你们拿去，早点把事

儿办了，也算我对得起他死去的老爸了。这只玉镯，是我婆婆留给我的，是家里最

值钱的东西了，就算是给你的定情物吧”。这事发生得这么突然，大力脑子里轰的

一声，这一下完了，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要付之东流了。但望着一脸笑容的老妈，他

又不能说破事情的真相。看看小英，她倒还装得很是镇静，只是说：“大妈，你辛

苦了一辈子，这笔钱还是您留着自己化吧”。老大娘那里肯依，硬是把折子和玉镯

塞进小英袋子里。然后对大力说：“时候也不早了，我已经把厢房收掇好了，你们

早点休息吧。”“那怎么能行呢？妈，我们还没、没领结婚证呢。这样吧，今晚我

跟你睡一个房。咱娘俩好好唠唠嗑”。老娘却沉下脸嗔怪地说：“都什么年代了，

还那么的封建呀？跟娘唠嗑明天有的是时间。你让小英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对得起

人家吗？”说完，硬是把小两口推进了厢房，才屁颠屁颠地回房去了。这一下，小

英搞得满脸通红，这边大力真不知怎么才好。想去开门，门却被老妈反锁了。他只

好怏怏地对小英说：“这样吧，你早点上床睡觉。”“那你呢？”我就沙发上打个

盹好了”。怕小英翻脸，他接着说：“这次是我违了约，很是对不起。到时我就多

付给你一天的违约金吧。”事出无奈，高小英只是笑了笑，然后便和衣上床睡了。

一夜无事。大年初一，大力早早就起了床，他心里在默默祈祷，这天平安无事过去，

明天就能踏上归途。

但谁知天有莫测风云，拳头里竟捏出巴掌来，许是路上受了点风寒，也许是水

土不服，初一下午，小英竟然感染了急性感冒，咳嗽不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满

2019 年“文汇慈溪”获奖作品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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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通红。别人不急，可把大力的老妈急坏了。按大力的意见，快点赶回城里，到医

院去挂个点滴。但老母亲那里肯依，呵寒问暖之外，还作出了一个连大力也没想到

的决定，吃过午饭，她竟然要上村后的伏龙山去采集一种名叫金钱草的草药，这是

当地专治重感冒的特效药。大力一听就急了，这伏龙山坡陡岭险，又值数九严寒，

他怎忍心让老母亲去遭这份罪，但老妈的坚持，又想想小英这两天来为了帮他所作

的努力，看着她咳嗽的难受于心不忍，只好提出自己代老妈上山采药。寒冬腊月，

北风呼啸，上山采药谈何容易。大力爬沟越岭，费尽千辛，终于在刺荆从中找到了

金钱草，回到家里，已经冻得嘴唇发紫，脸上也划出了道道伤痕，小英看了，心中

十分感动。金钱草果然灵验，煎汤服了下去，小英的咳嗽好了许多。原本初二就可

以回城的，但老母亲把大力找了去，说：“儿啊，娘想了很久，你年龄也老大不小

了，我看这小英人也不错，跟你很是般配，你平时工作忙，回来一趟不容易，要不

趁这次回来探亲，明天就把定亲酒也办了吧？”大力一听，心中直叫苦。因为当地

的风俗，办定亲酒就要把家族中的长辈、村里的干部请来，吃一餐团圆酒，实际上

是向左邻右舍宣布自家的孩子是有了对象的信息，让大家作过见证。从某种意义上

来说，这定亲酒比结婚酒更重要呢。因此大力坚持不肯。“妈呀，我虽然与小英处

了对象，但时间不长，还得再了解了解呢。”“哎呀，你都跟人家同居了，还了解

啥呀？我可要警告你，咱们是正统人家，你可不能朝三暮四，三心两意的呀。”说

着说着，老母亲又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起了这些年来含辛茹苦把大力扶养长大的艰

辛，说得大力心里酸溜溜的。虽然心中有一千个不愿意，但也不想看到老母亲的这

付模样，他于心不忍，他心想，如今是黄泥巴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这次

借妻算是亏到底了，干脆就听天由命吧，船到桥头直，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母亲操办的定亲洒很成功，村子里凡是德高望重的族里长辈三叔公、四叔婆、

大姑妈都一个也不缺，村里有头面的的村长、书记、主任更是一个也不少，按村里

的习俗，老一辈要给第一次见面的新媳妇发见面礼，长辈们给高小英的红包就有十

几个，大力估摸至少也有好几千元。定亲洒上，大家都夸大力有出息，夸大力的母

亲有福气，老母亲更是春风满脸，喜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大力尽管是满肚的苦水，

也只得强颜欢笑，打落门牙往肚子里烟。倒是小英，还能应付自如。脸上挂着红晕，

大力很不是滋味，心想，这一回，她可占了便宜，可这也怪不了她，谁叫自己做出

2019 年“文汇慈溪”获奖作品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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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租妻的荒唐事来呢。

定亲洒也办了，喜糖也分了，大力怕夜长梦多，以推说要上班为由，说什么也

不肯再多呆一天，老母亲挽留不住，一直送到了村口，拉着小英的手，恋恋不舍，

并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大力欺负你，你就打电话来，我来收拾他。说得小英也动

了真情，两眼泪汪汪的，一个劲地直点头。

回到城里，大力办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小英结账，把租妻的事给了了。他在咖啡

馆定了个小包厢，泡了两杯咖啡。礼节性地向小英说了一堆客套话，然后摸出了 2000

元钱递给小英，算是这些天的报酬和罚金，谁知小英不但不肯收，还从袋子里掏出

了那一迭红包，递给大力，说是要完壁归赵，这让大力心中一动，看来这小英的心

地还不坏。接着，小英又问：“你以后怎么办呀？”“还能怎么办？过一天算一天

呗。”大力一脸苦笑。“那你明年春节还打算租妻吗？”听小英这一说，大力一激

灵，背上竟出了一身冷汗，是呀，这个问题他倒真没有想过。“这样吧，我倒有个

主意。”“什么主意？”“我呀，索性帮人就帮到底，这只手镯，我就暂时帮你保

管，明年用得着我的话，我答应再租给你一次吧，你看可好？”“真的?”“当然是

真的，骗你我就是小狗。”小英的脸红红的笑了。这时，大力才发现，其实小英长

得还不丑，尤其是笑起来，两腮露出两个小小的酒涡，甜甜的，挺美。

以后的结局我不说，大家也能猜到了，过了不久，两人很快就投入了爱河，没

等到第二年的春节，就情投意合，难舍难分了，领了结婚证，成了一对真正的夫妻，

在后来的婚礼上，大伙儿要他俩介绍恋爱的经过，大力喜孜孜地说：“我也没啥可

介绍的，可我想告诉大家，这老婆呀，当初是租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