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问题已成为当今国际政治和世界经济领域的中心议题之一。天然气兼具商品属性和
地缘政治属性。前者指一国为获得天然气贸易的收益而与伙伴国产生合作性行为,后者意味
着一国为保证自身权力和安全与伙伴国展开竞争性博弈。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能源供给国之一,俄罗斯在全球能源市场上扮演着重要角色,其能源
政策已成为影响地缘政治演变的关键因素。随着俄罗斯能源战略的政治色彩越来越浓,其在
能源领域的对外贸易和对外政策之间形成了事实上的“干涉”关系,特别是在对其能源高度依
赖的欧盟看来,具有了能源“武器化”倾向。
能源武器作为外交工具也具有自身的局限性: 一是能源出口国的经济增长与财政收入
高度依赖于能源出口。这意味着俄罗斯与欧盟之间的能源关系并非仅是后者对前者的单边依
赖,而是具有相互依赖性。二是一国能源权力的强弱不可避免地受到全球能源体系变革的影
响。三是地缘政治危机后消费国的进口依赖降低将减弱出口国的能源武器效力。俄欧能源利
益冲突经过此次“乌克兰危机”的发酵将更加激化。
罗伯特·欧瑞塔格和尹德拉·埃弗兰德指出,关闭天然气管道线或提供价格补贴是俄罗斯
实现政治目标的唯一工具,而俄罗斯能源工具的结构决定了其国际行为模式。
伊莲娜·克罗帕契娃( Elena Kropatcheva) 指出,俄罗斯、欧盟和乌克兰在能源链条中的
利益彼此交织,追求地缘政治收益只会导致彼此不信任和相互排斥,因此,这场能源地缘政
治博弈不存在真正的赢家。
实际上,与石油相比,天然气的地区垄断性及地缘政治不确定性更为强烈。究其原因,
首先,具有高度流动性的石油是一种全球性商品,而主要依靠管道运输的天然气则是一种地
区性商品、缺乏流动性和灵活性。不同地区的天然气市场的成熟程度和供求结构决定了差异
性的地区定价方式; 其次,在石油贸易中,单一生产国不具有对单一消费国的重要杠杆作用,
其使用石油作为能源武器的唯一方式是形成生产者卡特尔,即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然而,
天然气对管道运输的高度依赖使得天然气市场具有地区垄断性。由于消费国对供给中断难以
灵活应对,单一生产国便凭借卖方垄断地位产生对消费国的杠杆作用; 最后,天然气管道通
过第三国运输使得生产国与消费国之间的能源关系复杂化。一方面,作为寻租者的过境国试
图从天然气贸易中攫取租金,它的寻租行为构成生产国和消费国之间天然气贸易的外部性;
另一方面,过境路线布局直接关系到生产国与消费国能源博弈的权力分配。特别是当过境国
游离于两个地缘政治联盟之间时,它作为管道过境国的地缘政治地位急剧上升并成为生产国
和消费国的争夺对象。由此可见,从地缘政治和经济利益角度看,天然气市场垂直供应链条
下生产国、过境国与消费国的能源权力具有多层分散性与相互制约性。
乌克兰是俄欧天然气贸易的关键过境国。在 2011 年“北溪”管道开通前,俄罗斯出口欧
洲 80% 的天然气途经乌克兰境内的天然气管道,剩余部分通过“亚马尔-欧洲”管道经由白俄
罗斯运至欧洲。作为管道过境国的乌克兰力求运用能源权力实现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具体来
看,一是将天然气过境作为“武器”与生产国俄罗斯争夺“管道租金”,即高额的过境运输费及
优惠的天然气价格; 二是作为欧盟与俄罗斯及里海和中亚气源地之间的主要能源桥梁,利用
过境运输提升自己对欧盟能源安全及地缘政治的价值。为此,乌克兰竭力维持其在欧洲天然
气过境运输中的垄断地位,并以此在俄欧地缘政治博弈中谋求最大收益。
然而,在俄罗斯与欧盟的地缘竞争下,乌克兰的两大目标收益之间存在实质性矛盾,而
其最终倒向欧盟导致“乌克兰危机”的爆发。自 2004 年底乌克兰“橙色革命”及亲西方的尤先
科总统上台以来,俄乌之间围绕天然气价格、过境运输费等问题已发生多次争端。2006 -
2009 年间,俄乌天然气冲突导致俄罗斯对中东欧天然气供应中断、一些西欧国家天然气严
重短缺。 而 2013 年 11 月乌克兰准备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使得俄乌天然气风波最终演
变成“乌克兰危机”。
为了应对新替代能源的潜在竞争及“乌克兰危机”后欧洲市场需求萎缩的持续影响,横跨